般若確實曾與神穀有過商量,她認為神穀應該要避免在常世裡“死亡”。
般若的這種想法,其實早在神穀川晉升成為荒神以後就產生了,又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變得強烈。
神穀川能在常世裡當“不死人”,靠的是《怪談物語》自帶的替死紙人體係。
而按照現在的認知,《怪談物語》這個係統大概率是舊高天原用以引導和引導鬼神共主的手段。
當然,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性存在,但《怪談物語》總歸不可能是無緣無故生成的。
如果姑且先當這個係統是舊高天原的手段,那麼替死紙人的體係,也同樣來源於舊高天原。
這就是般若所擔心的地方了。
要知道,舊高天原早就神明凋敝。
要是那些曾經的天津神,真的有什麼萬無一失,又極其便利能夠死而蘇生的辦法,那們為什麼不用在自己的身上呢?
再退一步講,這種妙法最起碼也該用在舊高天原領袖神明的身上吧?
隻要領袖不死,舊高天原就不至於徹底崩盤,不至於要從人類裡麵挑選準鬼神共主來重新對抗蠢蠢欲動的黃泉。
目前,般若目前對此的猜想是――
替死紙人的體係存在著一定的限製,或者說上限。
就比方說,神穀川明確無法在現世裡使用紙人這一體係,這本身就是限製的一種體現。
這也間接表明了,替死紙人絕非萬能。
至於所謂的“上限”,般若懷疑紙人或許隻能支持神穀川在實力“相對較弱”的時期,於常世之中不斷複活。
而當神穀的實力超過一定閾值後,超出了紙人所能承受的上限,那麼“替死”的效果或許就不再生效了。
這樣舊高天原神明凋敝的情況才能被解釋得通。
不是死於神戰的舊高天原神明不想複活,而是替死紙人體係的效用不足以支撐神明複活。
如果一係列猜想正確,那接下來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弄清楚紙人在常世裡回魂的上限到底在哪裡。
神明?
不見得。
可能更低呢?
或許是荒神?或許是荒神晉升神明期間的某個微妙階段?
這都說不準的。
而且,這件事目前難以被驗證。
既然懷疑已經產生,總不能讓神穀川在常世裡自殺試試看吧?
萬一他真死了可怎麼辦?
就是因為有著這樣的憂慮,如今的般若是萬萬見不得神穀川死亡的,這也是她剛才會不顧一切,拚了命地把神穀從建禦名神手裡搶回來的唯一原因。
此外,在神穀勢力之中有類似想法的人還遠不止般若一個。
其實,小悟、文車妖妃、磯姬她們,之前也陸續有主動與神穀川商量討論這件事。
總之,家裡腦子最好使的那一批神鬼怪談,在這件事上的看法是一致的――
《怪談物語》所提供的複活機製,並非完全可靠。
……
“剛才那也是沒有辦法。”
神穀知道般若擔心自己。
但非要說的話,剛才突然被建禦名方神擒住,除開自爆以外,好像也沒有其他應對的措施了。
不想辦法破局,一樣要死在那武神的手裡。
而且,我不是嘗試著把壓縮的雷霆給導入到建禦名方神的身體裡去嗎?
這不是恰好說明了,在常世所麵臨的危機之中,我潛意識裡就有求生欲。
我把大家的話聽進去了。
我從善如流。
“我知道。”
般若仍是埋頭極其認真地為他處理傷勢。
她當然知道。
般若知道神穀川的骨子裡就刻著冒險的衝動,知道各式各樣的危險永遠會與他相伴。
般若甚至知道,如果剛才的情形重演一遍,神穀依舊會極其果斷地選擇用“自爆”來破局。因為那是那種情況下,唯有可能起到效果的手段,而神穀在麵對那樣的局麵時,是絕對不會有半點猶豫的。
“所以,我也一樣。我也沒有辦法不去那樣做。”
般若把頭抬起與神穀對視,那張冷俏的臉上滿是固執。
如果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她也還是會不顧一切去救神穀的。
所以這樣就夠了,不是嗎?
最壞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陪著神穀一起消亡。
果然,一個被窩裡睡不出兩種人。
雙方似乎還有再說點什麼的衝動,但現在的環境顯然不適合這麼做。
等到回家有的是機會。
……
小小老頭已經已經派出了大量的身外身去探索周邊黑暗地下森林的情況。
按照留在現場的斥候本體交代,這片地下世界十分廣袤,暫時還沒有找到邊際所在。
初步判斷,這裡或許並不比地上的葦原水穗國要小。
且周邊的情況比較平靜,沒有發現有“活物”活動的跡象。
“根據石塔的壁刻資料來看,地下是壽宮,是天孫一脈十多個人皇的陵寢所在。不過我們在石塔底部並未看到墳塚與屍骸,那麼那些人皇的陵墓大概是藏在這片黑暗森林的某處。”
“剛才遭遇的沼禦前和建禦名方神都有提到過大國主。那麼……大國主是不是也在這裡?”
“還有被十三代人皇彥波瀲武供奉進壽宮的磐長姬,也在這嗎?”
神穀川這樣想道。
從實際來看,真正的人皇壽宮陵寢其實還未被找到。
關於葦原水穗國的一係列謎團,現在也仍舊沒有解開。
此時,一眾神明都圍在神穀的身邊。
般若為神穀川處理完傷勢,輕飄飄地立起身:“外傷處理好了,但你的臟器有衰弱的跡象,我們得儘快去賣腳婆婆那裡。”
“要帶神穀去接受進一步治療,但我們……好吧,其實是你們,你們現在能離開這鬼地方嗎?”茨木童子插話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