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贏了?”
紫袍人雙手負在背後,言語間沒有一絲波瀾,“過得是否淒慘,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與我何乾?”
“你費了這麼大力氣讓我見識人間疾苦。”
鄔蘭馨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猛地跳將起來,對著他怒目而視,“如今我認輸了,你卻又來說風涼話!”
“說了麼,這是你自己的事情。”
紫袍人眼神依舊冷靜,“我隻是一時興起,想要讓你看看彆人的生活,至於願不願意接受現實,那是你自己的選擇,與我無關。”
“你……”
鄔蘭馨被他嗆得說不出話來,一時間呼吸急促,酥胸起伏,銀牙咬得喀喀作響。
既然不在意我,那又為何來要招惹我?
若是在意我,為何又表現得這般疏離?
她死死瞪視著紫袍人,眸中透射出吃人似的光芒。
紫袍人卻轉過身去,將雙手負在背後,動作瀟灑自若,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到妹子心中的怒意。
總算鄔蘭馨並非常人,在暗暗咒罵了他幾百遍之後,終於緩緩平靜下來,開始認認真真思索起紫袍人的意圖。
對方總共帶著自己跑了三個地方,見識了三種不同的悲催人生。
其一,是一男一女兩個孩童。
他們是那樣弱小,那樣無力,麵對凶險的世界沒有絲毫反抗能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最親的人被惡獸殘殺吞食,化作枯骨,像極了十七歲的鄔蘭馨,卻遠比她還要脆弱無數倍。
若非鄔蘭馨及時出手,他們的結局已經可以預見。
其二,是一個出身顯赫,卻從小生活在冷漠殘酷的環境之中,得不到親人絲毫關愛的胖子。
他的境遇,與鄔蘭馨可以說是截然相反。
鄔蘭馨雖說隻是一個養女,與鄔家人並沒有血緣關係,卻得到了養父母全部的愛。
其三,則是一名曾經叱吒風雲,最終卻慘遭淩辱的女中豪傑。
觀月樓樓主的前半生與鄔蘭馨並不相似,卻不知為何,莫名讓她聯想到了未來的自己。
如今的瞬華以師尊自居,對鄔蘭馨悉心調教,關愛備至,可以說給她留足了體麵。
可未來呢?
待到撕破臉的那一天,他會不會如同農藏鋒對待觀月樓樓主一般,毫無底線地羞辱這個“愛徒”?
要知道,眷屬麵對主宰,是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
就算鄔蘭馨不堪受辱,選擇自儘,也無法令自己死去,隻會回到瞬華體內,並被他瞬間複活過來。
屆時迎接自己的,定然是更加殘忍的虐待和折磨。
鄔蘭馨越想越是心驚,汗珠在光潔的前額彙聚,初時細密如針,隨後如同豆子般滾落下來。
“謝謝。”
思忖良久,她忽然抬起螓首,目光灼灼地看向紫袍人,語氣說不出的誠懇。
“謝我做什麼?”
紫袍人頭也不回地答道,“我隻是閒著無事帶你轉轉,若要找我幫忙出頭啥的,那是想都不要想。”
“從前跟在瞬華身邊,整日不是修煉就是征戰,從來不曾停下腳步觀察周圍的世界。”
鄔蘭馨一臉真摯地說道,“是你讓我見識了更多人的人生,也認清了自己的處境,所以,謝謝。”
“不哭了?”
紫袍人似笑非笑道,“不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慘的人了?”
“現在的我。”
鄔蘭馨抿了抿嘴唇,“沒有時間哭泣。”
“總算沒蠢到家。”
紫袍人緩緩轉身,眸中閃過一絲讚許之色,“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我……”
鄔蘭馨張了張嘴,卻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不打算回去找你那師尊報仇麼?”
“我不是他的對手。”
“未戰先怯。”
紫袍人眯起眼睛,“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你不明白。”
鄔蘭馨眼神一暗,搖了搖頭道,“但凡有一成勝算,我早就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
“罷了。”
紫袍人盯著她良久,忽然歎了口氣道,“這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
鄔蘭馨耷拉著腦袋,神色懨懨,既不反駁,也不解釋。
“既然不打算回去。”
似乎察覺到自己的話太過尖酸傷人,紫袍人語氣一轉,“你可想好了要去哪兒麼?”
“能不能……”
鄔蘭馨神色變幻不定,好半晌才猶猶豫豫地開口道,“再帶我去一次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