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些話語,劉宏當然當作屁話一樣根本不聽。
順便為了調侃何進,劉宏還說兩宮流血是大事,不能等閒視之,召來劉備的軍隊一起演武鎮壓,回應天象,如此就能縮短一半的時間,等三個月後大家再一起把軍隊遣散不就行了嗎?
何進對此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麼繼續編纂謊言。
劉備帶兵來雒陽的事情便無法改變了,何進和袁隗為此憂心忡忡。
另一邊,和劉備關係好的人也為此憂心忡忡。
服虔和馬日磾等人找到了盧植,就當前雒陽城內的諸多謠言和盧植談起了這個事情。
“天子要把玄德喊回來,玄德不可能不知道這裡頭是怎麼一回事,現在牽扯到了廢長立幼的事情,子乾,你可要好好的勸說玄德,萬萬不可在這個問題上遷就天子,否則對他的名望很是不利啊。”
服虔這樣說,馬日磾也頗有些擔憂。
“天子的心思,天下人都知道,玄德雖然是漢室宗親,但是在這種事情上更要有立場,比如劉青州,直接就上表反對廢長立幼,於是名望日盛,子乾,你可不能放任玄德亂來啊。”
服虔和馬日磾的擔憂盧植當然是知道的,也很理解,他自己也是這樣想的。
但是現在的問題在於,天子的命令並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拒絕的,盧植覺得這個命令傳達到了劉備那邊,劉備肯定也是各種擔憂各種鬱悶,但是最後無可奈何,還是要服從。
“我必然會勸說玄德,但是天子的命令既然下達,玄德難道能抗命不尊嗎?漢室宗親的身份能助他青雲直上,卻也會限製他,他素來忠君體國,對陛下十分忠誠,這樣的命令,他如何能抗拒?”
服虔和馬日磾感到無奈,對此沒什麼可說的。
盧植則懷著憂心忡忡的態度寫了一封信給劉備,讓家人日夜兼程趕往涼州,把這封信帶給劉備,讓劉備妥善考量這件事情的利弊,千萬不要著急做決定。
中平六年二月初,整個雒陽城的氛圍非常詭異。
但是也沒過多久,劉備的公開上表和劉宏的二次任命就打破了這種詭異的局麵。
二月十一日,劉備自涼州公開上表給劉宏,說他已經領兵上路了,而同時,他認為廢長立幼不利於國家安泰,還請劉宏三思而後行,不要做出讓社稷有危險的事情。
而劉宏對於這件事情的回應,是沒有正麵回應,隻是一筆帶過,隨後公開下詔,催促劉備儘快歸來。
並且他還打破祖製與慣例,破天荒的將開府之權授予劉備,使劉備以驃騎將軍的身份得以開府,擁有和三公、大將軍一樣的政治地位。
在製度上,驃騎將軍的地位將不亞於大將軍,大將軍在傳統上擁有天下兵馬大元帥的資格,而劉宏規定的驃騎將軍也有這個資格。
此後,驃騎將軍就正式成為大漢第五位正兒八經的開府大員了。
這兩則消息如一記左勾拳外加一記右勾拳,把不管支持何氏、袁氏還是支持天子的朝廷官員都給打的猝不及防、眼冒金星。
東漢傳統,三公和大將軍才有正兒八經的開府之權,除此之外的官員都沒有這種正兒八經的開府之權。
而一旦有了開府之權,就能在全國範圍內辟召士人、官吏進入自己的府中擔任職位,與州刺史、郡太守等隻能局限於地方辟召屬官的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全國範圍內任何一個州,任何一個郡、縣的士人、官吏,隻要做出成績且被開府大員看中了,都可以以自己手中的製度性權力將此人辟召到中央,擔任自己的屬官屬吏,從此平步青雲。
三公和大將軍就能用這個至關重要的人事權力擴充自己在整個漢帝國的威望,將自己的政治觸角延伸到漢帝國的每一個地方,增強自己的威望和權勢。
全國性的政治家族基本上都是依靠這樣的權勢緩緩建立起來的,如今做的最好的,就是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和三世三公的弘農楊氏。
雖然說東漢中央的實際權力歸尚書台,三公多是政治花瓶,但是開府的權力,三公還是保留的。
三公可以辟召自己看中的人成為屬吏,為自己的羽翼,並且通過與尚書台分享或者說爭奪人事權力來增強自己的政治影響力,實質上影響朝政,而不是真正的成為花瓶——當然,這要看人。
士族名門出身的三公,靠著出身和家族勢力,可以很順暢的運轉自己的製度性權力,通過擔任三公廣泛募集羽翼,使得羽翼豐滿,門生故吏遍天下。
而天下人也願意跟隨這些出身名門的三公,認為被他們辟召是一種榮幸,願意與他們配合,成為羽翼。
雖然沒有製度性的實際執政權力,卻可以通過自身影響力影響掌握實權的官員,從而間接操控朝政,這是名門出身的三公的特殊之處。
所以雖然東漢的製度性權力被劉秀奪走,交給尚書台,但是尚書台與三公級彆的官員之間,也存在著製度性和政治傳統的權力爭鋒,雙方的權勢此消彼長,鬥爭貫穿始終。
當然,這是名門出身的三公的特權。
一些出身低微的人,純粹是靠錢或者關係買來的三公之位,這樣的三公的屬官屬吏就沒幾個人願意做了,任期短,沒有羽翼,也談不上能夠影響朝政,是真正的花瓶,乃至於成為宦官的手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