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
無數社畜最厭惡的時候,祝寧桌子上堆積了很多文件。
“卷紙,這些客戶你去對接一下。”
“卷紙,這份材料你看一下,對你有幫助。”
“卷紙,這個項目策劃你做一下。”
“卷紙,我這邊來不及了,這個方案你來改一下,我很看好你,好好加油哦。”
“不行,重做,重做。”
……
每一個要求祝寧都隻能麵帶微笑回答好的,因為她要成為優秀員工,所以不能反抗。
她會被人一次次否定,一次次挑刺兒,每一次的方案都被打回來重做。
她無法離開公司,離開了又會重複循環這一天,還要麵對自己的項目和工作。
重複重複不斷重複,這就是精神汙染。
隻要她順應這套邏輯,她會成為一隻優秀的綿羊,說不定最後光明真的會給她一個優秀員工。
噠噠噠——
祝寧一邊思考一邊隨意地敲擊著鍵盤,如果是一次輪回,那這次就是第二個周一。
她在敲打鍵盤的時候都會恍惚,會不會自己已經來到這個汙染區域很久了,她已經經曆了很多次輪回,隻不過每一天都在重複,所以她根本無法感知?
在這裡所有的概念都在混淆。
祝寧感覺到自己陷入某個奇妙的輪回中,卻完全無法準確感知自己在哪裡。
就像是天上那個古怪的漩渦。
墳帖主人說她被困在同一天,她的桌麵跟之前一樣,她每天下班都會遇到一個自殺的人。
祝寧在經曆這一切卻不知道怎麼發生的。
噠噠噠——
她敲擊著鍵盤,四周都是純白的羊頭人,但祝寧在其中完全不突兀,她的節奏跟其他人一模一樣,已經完全被汙染區域同化。
至今都沒有恐怖的東西出現,為什麼?因為祝寧還沒觸碰到核心的點?
如果汙染區域不動手,是不是祝寧可以動手?
祝寧要等待周一的績效考核大會開始。
在這期間她百無聊賴,一邊左手打字一邊用右手指甲扣著桌上一個凹陷。
辦公桌上有一個很細小的劃痕,有些人發呆的時候就喜歡扣弄桌上的東西。
一些你平時覺得無聊而幼稚的行為,摸魚的時候乾什麼瑣碎的小事兒都覺得有意思。
桌子表麵的漆被扣下一角,祝寧的指甲上包裹著黑色防護服手套,但靈敏的感知係統把觸覺傳遞過來。
突然,祝寧皺了皺眉,感覺這個辦公桌不太對勁兒。
她的指腹下怎麼是柔軟的?
她抬起手指,在燈光下看得更加清晰,她指腹上有一滴血,跟之前紙箱工位上發現的差不多。
有血?為什麼一個工位有血?
上次她在紙箱的工位下也發現了劃痕,當時她就感覺上麵的血跡不像是有人指甲裡流出來的,而像是工位裡滲透出來的。
四周的羊頭人都在打字,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的異樣,祝寧低下頭研究桌子上的小洞。
摸上去的觸感非常怪異,好像摸到了什麼熱烘烘的肉。
祝寧小心翼翼剝開桌子表麵,如同在剝離一個蛋殼,把這個洞挖得更深點。
大概有一個指節那麼深後,露出裡麵本來的顏色,深紅色的肉露出來。
洞口太小了,人很難看清細節,祝寧湊到洞口仔細端詳。
她的頭盔貼近桌麵,目前還沒人發現她的異樣,如果這時候椅子回頭看她一眼一定會覺得她非常奇怪,她整個人都貼在桌子上了。
桌子像是一層偽裝,當偽裝剝離後露出了本來的麵目。
祝寧頭盔攝像頭打開,攝像頭有微距模式,調整好參數之後再次望進去。
因為窺視視角,有些畸變。
她第一眼看的時候甚至沒反應過來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她足足反應了三秒鐘,因為祝遙是醫生,祝寧從小趁著她媽不在家,亂翻她不少專業書籍,看過各種人體器官的特寫。
哪怕她已經忘記了那段記憶,再看的時候還是能辨彆出一個大概。
那是一層肉。
血管遍布,深紅色的人肉埋藏在工位下方,祝寧一瞬間收回手指。
之前不是她的錯覺,辦公桌真的是活的?
她之前一直沒想過一個問題,祝寧入職的時候辦公室裡都坐滿了,這裡是唯一一個空位。
那以前坐在她這個位置的員工去哪兒了?她是順利離職了嗎?
如果沒有離職呢?她去哪兒了?
地下一樓,和食堂相對應的那個倉儲冷凍室裡放著很多羊頭人的屍體,他們到底是用來做什麼材料的?
這個工位裡桌子,抽屜,包括鍵盤,是不是都是肉做的?
祝寧深呼吸一口氣,本能反應是把那個小洞蓋住,好像遮住了小洞就等於遮住了事實。
這件事有點超出她的理解,所以她現在坐的椅子也是一個員工嗎?
她一直坐在人肉的椅子上,趴在人肉的桌子上,用人肉的鍵盤在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