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跟另一個自己說話。
小園當時躲在衣櫃裡,那是她最後的希望,她撥打了著名靈異節目的求助熱線,期待有人能告訴她該怎麼辦。
另一個自己已經在衣櫃門口等待,小園從縫隙中望出去,甚至不敢呼吸,有人從外麵打開了衣櫃的櫃門。
一模一樣的人站在門口,她輕輕按掉了通訊。
小園終於忍受不住,她大聲問你要乾什麼,她說了一個“你”字就立即閉嘴,後脊背發冷,知道自己做了多麼愚蠢的事兒,她打破了禁忌竟然跟對方說話了。
已經太遲了,另一個自己走進衣櫃,她的臉距離小園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兩張相同的臉完全貼在一起。
真正的小園被藏在牆內,已經結成一個人繭。
此時祝寧縮在床底,在她愣神的功夫,頭盔表麵爬過一隻黑色的螞蟻。
頭盔表麵是圓弧形,螞蟻爬上去會變形誇張。
那是從黎欣身上帶出的螞蟻,根本甩不掉,在祝寧身上繁衍一樣越來越多。
一直以來,祝寧都沒仔細去看螞蟻,這麼小,密密麻麻的看著很容易掉落精神值。
人會本能忽略讓自己感到不適的東西。
現在它們大量在頭盔表麵爬過,被攝像頭捕捉,她才看清楚,那根本不是螞蟻,而是偽裝成螞蟻的蜘蛛。
蜘蛛八條腿,螞蟻隻有六條,蜘蛛舉起前麵兩前肢,以此來偽裝成螞蟻的觸角。
蜘蛛有擬蟻行為,也就是模仿螞蟻,混跡在蟻群中,趁其不備捕捉獵物。
紅房子的汙染物是蜘蛛,擬蟻行為本身就是汙染邏輯。
家裡突然出現了一個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它騙過你的同類,讓人根本無法察覺。
最後它吃掉了你,然後又代替了你,但人群中已經混進了鬼,就像是蟻群中已經混進了一隻蟻蛛,如同傳染病一樣在人群中蔓延,悄無聲息吃掉下一個獵物。
整個紅房子應該都已經被人繭替代了,祝寧找到的根本不是蠶絲,而是蜘蛛絲。
紅房子曾經爆發過一場“傳染病”。
但病因呢?誰開的頭?
禁閉室裡曾經寫下一句話,她壞了,是機械媽媽壞了?
機械媽媽的底層邏輯是撫養孩子,讓孩子健康成長,但這裡都是殘次品,她的底層邏輯和現實完全衝突,不論她怎麼努力都做不到讓孩子健康成長,甚至跟她的努力毫無關係。
她越努力越無用,滿地亂跑的孩子根本活不了多久,孩童天真的舉動對生活困難的大人來說都非常刺眼。
程序崩壞讓她整個精神崩潰了?
所以她會幻想出完美的孩子,小園不會遊泳,但另一個小園報名了遊泳比賽,她是比小園更加完美的人。
隻要遇到另一個自己,殘次品都會在完美品麵前自卑,她出現在你的生活中,填補了你的空隙。
當你在睡覺的時候,她可以完美融入到生活裡,和你的兄弟姐妹打成一片,所有人都更喜歡她而非你。
夜深人靜時,另一個自己會貼在你身後,緊緊抱著你入睡。
哪怕想要刻意忽略但根本無法忽略,長此以往在這種環境下生活整個人都會發瘋。
慢慢的殘次品會精神崩潰,另一個自己等待的就是這一瞬間,隻要抓住這個機會,開口說話是契機。
精神完全崩潰時,會變成人繭,藏在房間的背後,這樣就可以永遠以另一種形式活下去。
機械媽媽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以另一種方式照顧了自己的孩子,在殘次品死亡前,“延續”了他們的生命。
這都是祝寧的猜測,沒有實質性證據,如果是這樣,機械媽媽就是汙染源?
咿呀——
人繭正在微微搖晃,祝寧看到人繭過分入迷,這時才察覺門外的腳步聲消失了。
祝寧是被機械媽媽他們追趕過來的,汙染區域進入獵殺模式,外麵有非常急促的腳步聲才對。
現在追趕聲陡然消失,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嚨,整個紅房子內部安靜到不正常的程度。
為什麼?因為祝寧找到了關鍵線索?
祝寧保持著躲在床底的動作,她打開上帝視角,以為自己會看到機械媽媽和黎欣,結果什麼都沒看到。
紅房子幽深的走廊上空蕩蕩的,另一個自己也消失不見。
不僅如此,甚至連燈都關了,陷入一片黑暗。
她們消失了?還是離開了祝寧的視線範圍,畢竟她的上帝視角有三十米的距離限製。
走廊空無一人,什麼聲音都沒有,因為過分安靜,呼吸聲和風聲尤其明顯,任何細微的聲響都像是突然被放大了。
祝寧從床底爬出來,之前是用上帝視角看,現在是用肉眼看。
門口真的沒人,神出鬼沒的汙染物一個沒有,是察覺到那種形式無法傷害祝寧,所以換了個玩法嗎?
祝寧正要出去看一看,她都已經到了門口,整個人硬生生僵住。
陷阱。
她麵前有一根透明的蜘蛛絲,如同鋼絲般堅硬,她的頭盔已經被瞬間割開了一個口子,蛛絲鑲嵌在其中,距離祝寧的鼻尖隻有半寸,她甚至能感覺到蛛絲的鋒利。
頭盔受損,係統麵板在一瞬間熄滅。
要不是這一點閃光提醒她,也多虧她反應迅速,不然她可能會被蛛絲割斷腦袋。
這個汙染區域竟然會狩獵,故意熄燈,讓追捕的人突然消失。
正常人都會有點好奇,或者以為可以抓住機會逃跑,奔跑速度過快的話會被切成碎屍。
頭盔熄滅後,夜間模式失效,祝寧本來看什麼東西都蒙著一股綠光,現在突然眼前變黑,眼睛都有片刻不適應,仿佛一瞬間瞎了一樣。
祝寧眨了下眼睛才適應了現狀,她摸向手電筒,手電筒打開後,照出了現在是什麼情況。
手電筒在紅房子內打出了圓形的光柱,隻見走廊上已經結出無數蛛網,在手電筒燈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還好剛才沒一時衝動立即闖出去,祝寧想要穿過這些蛛網的難度無異於走一趟地雷區。
她全身皮膚硬化估計會耗光所有生命值,這條路被堵住了,該不會是逼她走那條路吧?
她挪開小園的床鋪,露出背後完整的洞穴。
微風從洞口中吹出,在狹窄的牆壁內部發出回聲,大晚上聽跟鬼哭狼嚎一樣。
她真要下洞?
祝寧猶豫了一秒立即行動,打算順著汙染區域給她鋪的路行走。
想要知道真相就要主動走進陷阱,如果直接炸平了她什麼都不會知道。
祝寧一腳踹向洞口,勉強可以讓一個人通過。
還好她現在是小孩兒的體型,如果是大人估計都下不去。
防護服改造過,肩膀上有備用光源,比較微弱。
祝寧在頭盔表麵打了個補丁,雖然有點遮擋視線,但脫了頭盔,萬一螞蟻或者蜘蛛爬進防護服更要命。
祝寧背對著洞口慢慢下洞,上帝視角和頭盔的後視鏡根本不同,她不太能看得清背後,總覺得沒什麼安全感。
尤其是她明知道下麵就是屍穴,還要往裡麵闖。
牆壁兩側有凸起的木釘,上麵結著粘稠的粘液,不知道是什麼生物的分泌物,踩上去會有明顯的黏膩感。
這時候竟然增加了阻力,起碼比較難以滑落。
祝寧撐著牆壁,像是一隻壁虎一樣摸索,還好她以前玩過攀岩,大致知道怎麼落腳。
黑暗的牆壁縫隙中,四周都是滿滿當當的屍體,蜘蛛絲咿呀呀搖晃,比刀鋒還要鋒利,一旦卷入可能會被當場劈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