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祝寧一動不動,她感到很厭倦,像是孤獨的旅客坐上開往未知目的地的列車,隨波逐流。
無路可走啊。
殺了一個黃沙,獲得意念操控,隻是讓自己死得慢一點,活路在哪兒呢
祝寧撐著膝蓋,死死咬著牙,嘴裡全是血腥味兒,她感覺自己跟鬼沒什麼兩樣。
水漬越來越近,像是魔爪一樣悄無聲息探過來,如果祝寧想死,碰一下水漬,那幫水鬼能把她殺得又快又好。
十厘米,五厘米,殺人的水暈開,裡麵掉落了一隻鬼的手指頭。
兩厘米,祝寧站起身,後退了兩步。
知道自己會死,那慢點死好了,多活一秒算一秒。
大腿肌肉動一下就疼,祝寧扶著車廂,身上水漬好像有成噸重,讓她走路走得慢。
求生欲作祟,她會在水漬到達前尋找到另一個乾燥的位置,祝寧走向下一個列車,這裡沒鬼,隻有一片腥臭。
福壽螺在車廂內部蔓延,好像這節車廂是粉紅色的,裴書不在,祝寧沒法把福壽螺的卵燒沒。
她重新找了個乾淨地兒坐著,沒隊友給她放風,她神經疼得要命也睡不著,隻能閉著眼休息。
休息會兒,她以前上學,碰到弄不懂的題就去睡覺,睡醒了八成還是弄不懂,但她好歹睡了。
歸鄉號到站不報站,她本來應該一直盯著外頭,避免自己坐過站,但她有點累,瀕臨極限了,必須要休息一會兒。
祝寧閉上眼,她能感覺到有水鬼在不遠處看著自己,有無數隻手試圖爬上她的身體,她身上的絲線展開,蔓延,成長。
血紅色的藤蔓在半空中交織,正是因為展開了意念,不然下一刻自己的血肉就會冒出鬼來。
祝寧休息的方式很特彆,她仔細感受意念的絲線,這是她第一次看這東西,甚至想給林曉風看看,很漂亮,如果成長到足夠大,那應該也會很壯觀。
漸漸地,祝寧呼吸漸漸放緩,越來越慢,很快,她的呼吸幾乎消失不見,完全與列車融為一體。
戚雪柳鬆了一口氣,再遠的地方她看不見了,祝寧好像呆坐了一會兒然後就站起身走了。
戚雪柳知道其他隊友擔心,打開副腦,副腦沒網打字功能還能用,她打下兩個字活著。
裴書聽到這兒放下心,祝寧如果死在歸鄉號,那他算不算殺了真神的罪人,霍文溪一定會把他弄死。
戚雪柳接著打字走了。
有水鬼擋著,祝寧無法跟他們見麵,這個決定是對的,他們現在隻能自救。
說的好聽點叫自救,難聽點叫分開等死,沒辦法啊,這車難度太超前,不僅是祝寧,他們同樣被人掐頭去尾困住了,說是車頭安全,根本沒路可走。
玻璃窗碎的,找不到辦法補窗戶,這麼下雨,全隊死亡是遲早的事兒。
他們也開始往後退,最多隻能走到4車,那邊也有水鬼。
他們幾個想了想,就在4車乾燥處休息,因為這兒距離傳聞中的車頭最近,相對安全點。
幾個人坐下來當然默默無聞,但他們連用副腦交流都沒心情,無話可說,沒人對這個局麵有見解,老大祝寧不在。
戚雪柳苦笑,這真是上了賊船下不來,下車之後絕對要分道揚鑣。
車上的時間又快又慢,很快歸鄉號又靠站停車了,停留十分鐘,沒有人上車,到點立即開走。
林曉風抱著膝蓋坐在地上,她一直在想祝寧怎麼樣了。
裴書則看著窗外,戚雪柳猜不出他在想什麼,本來想問,到底誰給你的消息,但這問題很難解釋,一時半會兒打字說不完,她都懶得問。
轟隆隆的響聲中,裴書思緒漸遠,他其實懷疑車頭就是生路,問題是他們走不過去,所以隻能想點彆的。
每個調查員腦子裡信息都很冗餘,真真假假摻半,平時不會去驗證真假,走投無路的時候才想去試試。
裴書仔細回想這則消息的來源,他猜測如果最後能下車,祝寧絕對會來問他,作為下屬,他應該提前做述職報告。
主要是彆背鍋,起碼要解釋清楚。
歸鄉號如果這麼驚險,按照正常情況,傳出來的消息肯定是這列車危險,怎麼裴書得到的信息是可以送你到站
而且掠奪者和調查員都知情,做好必死的準備上車,跟裴書得到的消息差距是不是太大了
裴書腦子裡又沒計算機,想在記憶裡搜刮一條沒有提示的消息真挺難的。
裴書想事情的時候盯著窗外,怕他們錯過站,接下來的幾站裴書都不認識,隻能眼巴巴看著站台掠過。
因為過分漫無目的,導致裴書有點腦子放空,甚至差點睡著。
列車再次靠站,同樣的廢舊車站,裴書剛巧認識,這也是自己知道的上車點之一,齊河車站。
好像以點帶麵,他腦子裡一段陳舊的記憶猛地被勾出來,模模糊糊的,但他想起來說話人是誰的時候驚了一身冷汗。
裴書不怕死,他精神出問題之後,腦子經常抽了,感知特彆奇怪,正常情緒非常混亂。
這麼明顯的振奮感已經很久沒感受到了,甚至讓他忘了水鬼已經越來越近。
裴書是從劉瑜那兒知道的。
他得到答案後有些震驚,這不是一個合適的消息者,他再次感歎,自己竟然是從劉瑜那兒得到的信息。
劉瑜是大小姐的母親,陸鳶出門在外叫自己劉年年,就是為了紀念自己親生母親劉瑜。
裴書其實跟劉瑜認識很久了,準確說他早就單方麵認識了劉瑜,劉瑜不一定記得他。
就是因為這層關係,他在結束調查員身份後才選擇去陸家當走狗。
裴書思緒越來越遠,想起自己小時候的事兒。
他是人造人,所有人造人被製造時就會被輸入各種信息,然後定點培養,投入某個養育營,養育營這種地方,可以理解成孵化車間,又或者是孤兒院。
但其實比傳統孤兒院更糟糕點,裴書是作為調查員被培育的,他們養育營信奉物競天擇,小孩兒彼此霸淩極其常見,被弄殘弄死的也不是稀奇事兒。
在養育營長大,人需要有自己活命的本事,要麼夠強,要麼夠圓滑,要麼就是夠幸運。
每個養育營背後都會有投資人,幾個財閥世家喜歡這麼做慈善項目,對外宣傳特彆好看。
陸家是特彆傳統的家族,在裴書看來甚至傳統到有點封建,男尊女卑,幾個陸家女人表麵光鮮,實則都沒什麼地位。
陸家的慈善宣傳都是劉瑜負責的,劉瑜會經常來他們孤兒院。
彆的財閥夫人一般都是來走個過場,拍個照,好發社交媒體照片,但劉瑜不一樣。
她每次來都會待一周,這一周她會跟孩子們同吃同住,旁聽課程,觀察孩子的生長情況,跟孩子們聊天,甚至做心理輔導。
裴書眼前浮現了很多具體的場景,劉瑜長得很漂亮,他們說劉瑜是自然人,美麗是天生的,也就是老天爺賜予的禮物,跟他們這些流水線加工的產品不同。
劉瑜出現時會吸引很多人的目光,不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所有孩子都會看她,她穿著素雅的連衣裙,戴著一頂寬大的帽簷,嘴角一直帶著微笑,好像可以傾聽任何人說話。
不單純是因為美麗而注視她,孩子們看她更是一種強烈的向往。
那是神國人,每一個細節都如此完美的神國人,住所飄在半空中,腳不沾地過日子,這樣的人竟然會下來仔細聽他們這些產品說話。
他們都是小孩兒,不會對神國人有任何憎惡,隻會覺得美麗。
裴書的記憶越來越鮮明,幾個孩子穿著白襯衫,不像平時的野性,規規整整坐著,裴書是其中之一,在最後一排都沒搶到座位。
劉瑜就坐在他們麵前,點頭微笑,說話溫和,好像身邊的空氣都更乾淨。
“你們是未來要成為調查員的人,”劉瑜微笑說“會代表人類走出高牆。”
“我不想當調查員,我想當宇航員。”有個小孩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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