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說著一飲而儘。
李裕將酒杯放下,說道:“陸部堂今夜儘說風華雪月之事,看來近日心情不錯呀。”
陸預為難得說:“唉,哪裡有什麼好心情,隻是排憂而已。禮部窮呀,彆說修貢院了,春闈在即而後馬上殿試,我都撥不下銀子去辦瓊林宴了!本堂現在真是難得很呀!”
瓊林宴原本始於宋代,但這個時代卻沒有宋朝。
而這個時空所產生的瓊林宴卻是前朝周室太祖皇帝設下的。
李裕笑了笑,說道:“去年的時候朝裡不是議定了鹿鳴宴等那些花銷由地方自行支付麼?瓊林宴也屬長安府衙支出吧?”
陸預搖頭說道:“原本是議定由知府衙門開銷的,但後來各府衙門又將這事推給了學政,說是皇上輕徭役、減稅賦,地方上實在是開銷不開,因此而產生了一些虧空。學政哪裡有什麼銀子,所以後來又全都弄回到禮部來了。”
李裕苦笑一聲說道:“這件事……唉。可能是因為那時候四皇子與大皇子出了一些矛盾吧?可能是大皇子故意讓他在地方上的門人說了這些,將這等開銷又弄到了禮部了。”
李裕口中的可能並不隻是可能,隻是不好將此事完全說出來,雙方心照不宣即可。
陸預馬上說道:“李侍郎,如若你是因為宮千樹之事而生我氣,您儘管往我身上發,我都受著,但……”
陸預的話還沒說完,李裕連忙擺手說道:“陸部堂誤會了!誤會了!絕無此事!您之為人,我自知也。我之秉性,您亦知之。若是那般,我今日不會來此。我深知陸部堂今日請宴用意,之所以來赴會,非是照你難堪,乃是鄙人有事相求也!”
見得那世家出身的李裕低下身段,總說好聽話,這讓陸預心中有些起疑。
陸預正要說話,那李裕搶著說道:“實話與陸部堂說了吧,國庫庫房有銀子,但是戶部賬麵上沒有!那些銀子已經撥到了征東大營的賬麵上了,等著春耕開始以後運往征東大營。不隻是禮部的銀子沒給,工部今年治河的工程款也都沒有撥下去呢!皇上為何讓魏文政去河道陸部堂不知?”
“嗯?”陸預疑問道:“李侍郎知道內情?”
李裕說道:“河道提督由工部侍郎兼職乃是慣例,其因便是這工程款好撥,其次方是工程好管。工部是被五皇子門人把持著,與太子黨亦不對付,太子黨的魏文政若到了河道,發現河道沒有銀子,他能向工部要得到麼?戶部卡工部銀子之事他魏文政還有一份功勞呢!雙方積怨本就頗深,五皇子門人此時怎麼可能給他魏文政方便!”
陸預聽明白了。
李裕又道:“弄到最後,工部那裡必是讓魏文政自己去向戶部要銀子。魏文政哪裡不知道戶部已無銀可撥,自然不會去為難以前的同僚了。要不然他真就回不到戶部了!”
陸預說道:“魏文政去向工部要,必是要發生衝突的,越是衝突,他越要不到。如此一來,戶部更不會往工部撥銀。本堂與李侍郎可沒那等衝突吧?“
李裕歎了一聲又哭窮道:“刑部那裡上了奏疏,說是要治理匪患,平治刑獄,皇上還準了他的奏。治匪就得派兵丁,派兵丁就得有銀餉,拿住一山之匪首就得有賞呀,就這銀子都沒地方來!刑部穀從秋倒是聰明,聽兵部宋侍郎講,穀從秋讓下發公文的快馬給師征北稍了一封信,跟他說,有個兩三年的時間,兩府匪患必能清理。到時候地方營收增長,征北大營那裡定是有好處的!”
陸預笑出聲來說道:“師無疾哪裡能等得了兩三年!”
李裕此時也笑道:“所以那師無疾八百裡加急就上了一道奏疏,說是將士們不要賞銀,隻求為民治平,請願主動討匪。皇上批了兩千兩銀子做賞銀,就這兩千兩銀子還扣在戶部呢!真要下發到征北大營,怕也得等到秋後了。”
陸預道:“皇上不像是厚此薄彼之人呀,給征東大營的與給征北大營的可不……”
陸預好似回過味來了,他疑問道:“難道皇上是要……”
李裕手一擺,說道:“不可明說,但……差不多就是陸部堂您想的那樣的!兵部胡尚書現在正在籌備些什麼,七皇子那裡已經在胡尚書的授意之下向通政司透了奏疏,要領兵剿匪。這可要是通過,怕是將來七皇子要打的可不是匪了。”
陸預點了點頭明白了其中關節,他說道:“難怪這上一科的進士絕少外放,皇上卻又要求地方上舉薦人才,這是為將來做打算呢!”
“所以,除非皇上點頭,要不然一兩銀子我都撥不出來!我也曾在禮部呆過,知道禮部用銀的難處,我也不與您哭窮,隻希望陸部堂能寬限一些時日,過些日子一有銀子,我必先與禮部。我不是在敷衍您,戶部眾臣工因鹽引代酬之事在延英殿被皇上詔見時,皇上就親口說過先管禮部!”
陸預問道:“過些日子?可是夏稅之時?這時間等的也不短呀!”
李裕說道:“其實我也不太明白,且看當時皇上的口氣……他好像也拿不準具體什麼時候。”
“皇上什麼意思?”
李裕苦笑道:“還能何意?或是抄幾個貪官之宅,或是抓些不法之富唄。看看吧。之前他詔見戶部一眾臣工與我們說這番話的時候,我的心都快從嘴裡吐出來了,怕是……怕是要拿我隴西李家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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