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序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對方究竟在說些什麼。
可能在對方眼中，他也是如此？
夢境的混沌，仍然不留餘力地試圖將所有清醒的意誌變得昏沉。
而在這個時候，某種強烈的悸動與好奇，讓蒲序忍不住將緊閉的雙眼睜開了一道縫隙。
那突兀出現的光線變化，讓蒲序有著難以描述的不詳預感——那是關於彆離的……
也就在這個時候，蒲序終於得以看清了一直與他進行交流的存在。
但下一瞬間，那驚鴻一瞥的畫麵，讓蒲序被嚇得再度閉上眼睛：
“你……你這睡覺習慣可不好。”
蒲序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
在這一刻，蒲序得承認：
豐富的理論知識，並不總是能夠對所有領域的實踐都進行有效的指導。
又或者說，在剝離了血肉的混沌夢境中。
那些在物質世界之中的偽裝與假麵，便不再具備應有的作用。
純潔或欲求，卑鄙或高尚……
在這裡，一切生靈的意誌以更為純粹的形式呈現著……
“你不喜歡？也許我的靈性還是過於弱小，不能正確地洞悉到你所喜好的生命形態。”
對方見狀，有些遺憾地說道。
這話卻聽得蒲序突然有些發毛。
於是心頭亂跳的小鹿，一頭撞死在了那來自求生本能的鐵牆之上。
“這話說的，難道你不是人？”
再度閉上眼的蒲序，壯著膽子問道。
“如果以‘人類’的種族判定，我想我確實並不符合。”
“但如果以‘人’的概念進行認定，我認為我符合這樣的要求……”
對方坦然地說道。
蒲序聽完，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或許是夢境壓製了一部分更為活躍的情緒波動與世俗認知，又或許是對方一直以來的態度都足夠溫和。
也或許，是因為剛剛那驚鴻一瞥的xp判定大成功。
蒲序此刻居然沒有覺得非常恐懼。
也不說準，這家夥是個中二到了極點的少女呢？
蒲序還試圖自我安撫地想道。
於是，他凝了凝神，隨後試探著問道：
“所以你當初到底是專門來找我的？還是真的碰巧遇到？”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蒲序感覺到隨著時間的推移，周圍的光線越來越明亮了。
“夢境中從沒有偶然，就像生命在命運的長河中交錯而過……”
“我是來專門找你的，蒲序……”
“你靈魂的氣息，完美地契合我的需求。”
“我想成為你的靈魂伴侶，蒲序。”
對方這樣說道。
啊這……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蒲序總覺得隨著對方這語出驚人的說法，周圍的光線又變得晦暗了許多。
就好像誰將地球又往後撥了一下一般，原本已然即將步入白晝的大地再度籠罩在一片金燦燦的晨輝之中……
但那光仍然存在，而非全然消失。
“這麼草率的嗎？聽起來感覺像是一對配對的零件一樣……”
蒲序有些茫然地說道。
“草率？也許並不是如此。”
對方聞言似乎在輕笑。
恍惚，蒲序仿佛窺見了對方無聲的笑容。
“相比於你所生活世界的許多人，迫於生命的有限，社會的價值，家庭的壓力，而基於物質、欲望乃至於欺騙匆匆結為伴侶——這才是草率……”
“物質會衰退，欲望會消減，欺騙會顯露，生命會衰老……”
“它們可以被複刻，乃至於被更優者替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