黜龍!
楊慎變成爛泥的那天,張行成功上岸,成為了一名光榮的高階白綬公務員,並且取得了坐在辦公室裡不用出外勤的承諾。
這讓他喜不自勝。
不過,消息傳開,馬廊那邊整天摸魚等外勤的組內其他夥伴不免有些不解……因為無論是求功勳,還是求麵上有光,又或者是求外快,都還是外勤來的利索,剛剛升了白綬,正是風光的時候,何苦去做文案?
島上常例,除非是修行不穩,受了傷撐不住,或者年紀大了,才會從巡騎轉入文案,以圖生計著落的。
於是乎,接下來數日,就在張行熱火朝天,打著白有思的招牌找台中要火爐,要硬板床,要水缸,要筆墨紙硯,要一切他能想到的辦公室摸魚配置時,一個流言不脛而走……有人說,張行這是被白氏看上了,要做贅婿。
這等無稽之談,當然不值一哂,但為了領導的清譽,張行還是做出了迅速的回應,他沒有辯解,而是按照朱綬的配置,替白有思申請了幾名仆役與文員。
這招倒是有效,隨著白巡檢那平日裡近乎荒蕪的小院變得充實和熱鬨起來,贅婿的流言迅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張行在追捕韓世雄時,劈了叉,兩條腿再不能運行真氣的殘忍說法。
這一次,張行倒是懶得管了。
因為等到了這個時候,張三郎張白綬已經在鍛煉身體、打坐衝脈、吃飯睡午覺、燒開水再冰鎮下來喝掉、看小說、填自己發明卻被黑塔反送過來的一些表格等等吧,這些有意思的事情以外,給自己找到了新的樂趣。
他發現,自己可以用白有思的名義,申請靖安台琅琊閣的圖書,以及黑塔內部的絕大部分資料、卷宗、檔案。
這裡麵樂子可就大了。
“一個白綬,他到底看了什麼,需要你等專門彙報?況且,能申請出黑塔與琅琊閣的文書檔案,到底有什麼要緊的?”
曹中丞身為南衙諸公之一,工作範疇可不止是區區一個靖安台本台,很多國事都需要他在南衙參與討論,尤其是張文達案後,這位國姓中丞在南衙諸公中話語權明顯更甚,而偏偏從南衙以下,又有哪個是好相與的……故此,當他下午時分回到台中黑塔後,聽到有最高層的執勤黑綬彙報來一件異常小的事端,卻是本能不滿與不解起來。
“中丞。”
為首的資曆黑綬拱手上前。“問題不在於他看了什麼,而在於他看了多少,看的是什麼,又是怎麼看的?”
曹中丞撚了下胡子,強打精神認真來問“他看了多少?”
“一旬又三日之內,他請調了二百三十一份各級檔案、卷宗、文書,借了五十七本書。”資曆黑綬認真回複。
“二百……”曹林難得怔了一下,然後茫然起來。“他借了不看也不還?”
“檔案、卷宗、文書,基本上都是按規矩三日內來還。”資曆黑綬繼續認真作答。“圖書也有借有還,少數幾本書一直留著,也按時間定期簽字畫押來續。”
“那……他看的是什麼,又都是怎麼看的呢?”話到這裡,曹林猛地想起之前的交談,卻似乎是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他是不是在專看東夷相關卷宗,引得你們又想起當日死間的言語?”
黑綬們麵麵相覷,然後又一名第五層的資曆黑綬上前,拱手言道
“回稟中丞,此人第一次請調檔案,乃是當日屬下帶來的那一份上五軍名單……他看了中壘軍、長水軍兩軍的名單,看完就送回了;然後,他開始看北荒七衛的相關資料,足足看了十七八份;再然後,又往琅琊閣借了北荒、黑帝爺的相關書籍;接著,又請調了塔中黑帝爺的相關傳聞、曆代神跡檔案;再接著,往後八日內,他連續請調了黑帝爺麾下諸神將、真龍的資料,赤帝娘娘的資料,赤帝娘娘麾下真龍傳說……”
“他在順蹚子胡亂看赤帝娘娘與黑帝爺那個時期的曆史故事?”曹林忽然打斷對方。“沒有看東夷相關緊密,是也不是?”
“是……”
“也沒有看張行儼的條陳?”
“沒有……但後來又申請看了許多海捕文書。”
“那你們到底想說什麼?”曹中丞有些生氣了。“嫌他看的多?一個區區白綬居然敢借著朱綬的名頭打擾到你們?人家不是按規矩辦事嗎?難道要我對思思說,你以後不許讓你下屬借你名號取用資料?還是不許靖安台的白綬看史書檔案跟海捕文書?”
“我們是想誇他。”第三位資曆黑綬終於扭扭捏捏說了實話。“那廝看完黑帝爺起北荒與赤帝娘娘還有巫族罪龍三家爭霸的幾十本書與我們黑塔中相關的幾十條相關檔案後……專門寫了一封信過來,指出了其中兩件事情記錄的順序可能有誤,又指出了三件相關神跡為偽造的可能性居高,還有兩位神將其實是一人的討論,地點也有修正,最後又送來一份總結記錄……”
“說的挺對?總結的挺好?”曹林終於徹底醒悟。“再加上上次的表格,你們想讓我從思思手裡搶人?讓這個排頭軍出身卻會做表格、算賬,現在又會看書整理檔案的白綬進塔做文書?”
“這種人在外麵巡組裡麵耍刀子,實在是浪費。”下麵的黑綬誠懇請求。“黑塔才是他該來的地方。”
曹林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我何嘗不知道這是個人才?上次表格拿來你們跟我說的時候,我就動心了,但思思明確拒絕了我,我得講規矩……那是白家的人,他自己也認,除非人家自己樂意,否則我也不好再要一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