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麼一來的話,齊郡三降將,雖然因為地理原因都是出兵河北的最佳人選,但三個降將全都離開本據點,不免讓人不安,於是隻有樊豹一人率部北上,左才相是留在齊郡的。梁郡那邊,人家範廚子也適當加了擔子。
再比如說,那日決議後,張行對李樞的評價進一步走低,再加上河南文官多是出於李樞一脈,不免有了強烈的製衡心態,而最適合的人選理論上是王叔勇,但王叔勇政治上太老實,所以實際上的人選反而是徐世英,徐世英留在東郡不光是能製衡李樞,還能把握住大河,必要時方便河北的軍隊折返回來。
考慮到徐世英本人的才能,這其實是一個很艱難的決斷,張大龍頭費了好大力氣才下定決心。
但隨之而來的,就是更大範圍的聯動效應
徐世英留守東郡沒問題,但是人家的核心下屬裡,郭敬恪和魯氏兄弟都是河北人,都一心想渡河北上的,那麼就是郭敬恪和魯老二過來,魯老大留守南側,負責河道。而徐世英的直屬勢力稍減,為了確保他在東郡的絕對地位,同為東郡本土出身大頭領的牛達和翟謙就要隨軍過來,對應的,翟謙的弟弟翟寬以及黃俊漢,還有關許就要留下來,以確保東郡既隻有一個頭,又勢力不弱。
但是,這麼做,相當於直接拆了徐世英、牛達、翟謙三個從建幫一開始就存在的標準山頭,為了安撫他們三家,同時也是為了確保抽調兵力順利,似乎也是為了打擊從一開始就形成幫內固疾的軍事小團體,於是乎,張行立即開啟了此番北上另一個簡單粗暴的原則。
那就是強行拆分所有領兵頭領的山頭——大頭領可以不去,但他的心腹頭領必須去一兩個;反之,大頭領去了,也必須要留心腹頭領在家領部分兵馬屯駐。
美其名曰見者有份,實際上有趁機拆山頭整編的陽謀在裡麵。
而出乎意料的地方在於,那些頭領們,明知是怎麼回事,每個人的反應也都還是複雜不一的,並不是所有人都抗拒如此,也不是所有人都坦然接受。
因為這裡麵牽扯到渡河北進的前景問題——如果你相信進取河北是必勝的,自然應該踴躍參加,從張行角度來說更應該把所有自己信任的人帶上,把鄙夷和厭棄的人留下。
但實際上,事情沒那麼簡單。
之前就說了,渡河去河北,這是一個所有人大約都知道正確,但也所有人都能意識到真的會很艱難的一次北進,真有可能片甲不歸的。所以,每個人的反應都很複雜和糾結,都有生怕落後想跟上去參與擴充地盤的心態,也都有想保存實力在河南安享的心態。
對應的,抽調部隊和山頭內部的留去取舍,也成為了最近所有實權頭領都在糾結的破事,偏偏事情也不是個人想如何就如何,都還要顧及威望越來越高的張行眉毛鼻子一把抓,以及雄天王親自找你或者找你心腹頭領做工作。
那叫一個難。
下麵難、中間難,上麵也難。而且這都還是隻是初桉,對於負責寫這個名單的張行而言,裡麵矛盾衝突的地方多的很,哪個點需要堅持,哪個點可以適當放棄,對誰要強硬,對誰要考慮人家一貫的態度,什麼時候選才,什麼時候選德,什麼時候要選親,都是要仔細思量的。
甚至,張行為了強調淮西的隸屬性,還強行征召了輔伯石和一千淮西子弟,為此差點引起淮右盟的決裂,隻是被杜破陣給壓下去了。
總之,林林總總,人事問題大概是最複雜,也是最敏感,同時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再加上嚴肅的後勤問題,軍隊整編以及參謀部的組建問題,河北情報網的鋪設問題,甚至還有張行本人非常在意卻為他人詬病的政策,也就是動員東境少年進行百日築基的政策,也出現了些新問題——舊的流言消失,新的流言又起,民間很多人都說這些少年是為了送到河北當義軍,城市和鄉村的家長對待流言是截然相反的態度,便是那些教授築基的高手們,也都開始趁著北伐準備工作懈怠了起來。
張行其實是有些焦頭爛額的。
而就在即將日落的時候,焦頭爛額的張大龍頭忽然在屋內抬起了頭來,望向了門外,然後將身前滿是名單、圖像、表格的紙張聚攏到一起,稍作遮蔽,然後等候了起來。
片刻後,果然紫麵天王雄伯南出現在了門前,並且直接在門檻上開了口“張三郎,我有一個想法。”
張行沒有吭聲,隻是抬手示意,請對方進來。
“我覺得,咱們現在雖然千頭萬緒,但有些事情根本急不得,有些事情更是本來就那樣,多想無益,最根本的還是要保證渡河第一仗能打贏,在河北能立住腳,是不是?”雄伯南走進門來,繼續來問。
“自然如此。”張行脫口而對,他當然知道對方在指什麼。
“而想要第一戰打贏,在河北立住腳,眼下最急缺的就是河北方向情報對不對?”雄天王繼續追問。
“對。”張行肯定來言。
雄伯南來到桌子對麵,看了眼桌上那些紙張,卻沒有理會,隻是自顧自言道“但我們對河北情報委實知曉有限,今日中午說諸葛德威的時候也是如此,當時閻頭領說最壞的結果是你隨諸葛德威過河去,被高手圍殺……”
“有些荒唐了。”張行趕緊解釋。“但也不怪閻慶,關鍵還是情報,咱們缺情報,對河北一頭霧水,也難怪他會亂想。”
話題轉回來了。
“沒錯。”雄伯南重重頷首。“但缺情報也不能怪誰,因為我們自己太忙了,說好的四萬軍隊現在隻到位了兩萬多,頭領們也沒到位,大軍都沒整編好,王翼部……也就是那個參謀部更是個水中花;而河北那邊的探子也不是沒撒出去,隻不過距離決議北進才區區十幾日,他們也剛剛過去,最多隻是探問些基本的軍情,想要深入到河間那邊,或者了解對岸的軍心民意,未免太強人所難。”
張行重重點頭。
“而且你想過沒有,便是他們能察覺一些東西,轉回來彙總,再經過討論,也未必就有效和及時了,甚至隻回來後跟你說,也不敢對著你輕易斷定些什麼。”雄伯南繼續來言。“而依我說,若是你這個能做主的,能親自去河北看一看,走一走,很多東西是不是就能直接了然於胸,省下很多事了?”
張行心中微動,繼而頷首“不錯,無論何時,指揮官親自走一遭,才是最好、最及時的探子……雄天王的意思是,彷效當日劫持皇後儀駕,動員精銳,咱們親自往對岸走一遭嗎?”
“不用動員精銳,那樣反而容易驚擾他人。”雄伯南笑道。“隻是去做探子而已,咱們倆就行,我護著你去,反而最安全,先裝作是去投奔他們的河北好漢,往義軍軍營外圍走一走,再往平原、渤海的官府治下也走一走。以我們的修為,兩三日就能折返回來。便是去一趟河間大營,隻要對岸尋到馬,也不過六七日。”
“現在動身嗎?我跟魏公、賈越他們打個招呼。”張行毫不猶豫,再度點頭。
或者說,他沒有理由拒絕。
s感謝新盟主duke777老爺……給duke老爺道歉,我真以為是duck,順便感謝飄到腰肌勞損老爺的打賞。
一覺睡了十四個小時……我也不知道咋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