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死了。」伍驚風趕緊做答,混若無事。「樊尚書病死的,衛尚書雲內之圍死在巫族手上……」
張行恍然,那衛忠則的爹乃是雲內之圍時負責城防,事後采取自殺式追擊殉國以作死諫的尚書衛赤。「
「賊軍勢大咱們也撒吧!」就在張行正東麵三四裡的位置,蕭縣縣城西門樓裡,唯一一位凝丹以上高手兼實際主將樊超從窺探窗收回目光,轉身坐下,然後朝著屋內與自己類似打扮一人出言。「城南咱們剛剛一起去看過來,敗成那個樣子,司馬士達肯定跑了,司馬正處置不了他三叔,憑什麼處置我們?「
站在樊超斜對麵暗影中的,赫然就是衛忠則,此人今年已經三十五六歲,正是一名將領的黃金年齡,但是他委實修為不高,聞言也隻是從陰影中走出,認真辯解:「咱們自受命在此,何須管他人如何?「
「怎麼可能不管?他們一個成丹兩個凝丹,我們卻隻我一人。」樊超坐在那裡失笑來對。「他們都守不住,何況我們?「
「若是來管,他們是木柵,我們是城牆,他們應該是半夜驟然遇襲,我們是上午尚未接戰,他們距離彭城五六十裡,我們距離彭城三四十裡,他們接戰後才倉促求援,我們此時此刻可以借他們半夜自汴水南岸發出的求助信息來做倚仗。」
衛忠則懇切來言。
「樊將軍,現在我們兩個人隻穿隊將的甲胄,認真在城內布置城防,讓各位隊將分劃區域謹守,允許他們守一刻鐘就後撤,再派心腹侍從做監軍,而對方若是有大高手破了城門便也由著他來,隻繼續固守倉城和街巷……那不過一個時辰,援軍便能
趕到,屆時城破了,也能重新奪回,高手亂耗真氣也能抓到機會去捕捉,入城的士卒更是我們的戰果,怎們能不戰而逃呢?尤其是馬上天一熱起來,我們的士卒有城防陰涼可以倚仗,他們卻什麼遮蔽都無,隻幾個累了半夜的高手,如何取城?」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樊超聽了半晌,愈發無語。「但關鍵是,為何司馬士
達他們能跑,非要我們冒著危險來做戍衛?「
衛忠則沉默片刻,便當場反問:「反正癸將軍就是不想恪儘職守?」
樊超看了對方一眼,冷笑一聲:「恪儘職守,有什麼好下場嗎?」
說著,便直接起身,往外走去
見此形狀,衛忠則立即在對方身後高聲來對:「樊將軍,你如果是去布置城防·我也當你是去布置城防……那自然是好的,但若是萬一想逃了,我明白的告訴你,隻要我能活下去,必然要在司馬大將軍麵前,在聖人麵前將今日之事如實稟報!」
樊超聽到這話,悶聲不吭,隻扶著腰中直刀轉過頭來,然後回到對方身前,死死盯住了對方。
「換句話說。」同樣裝扮的衛忠則隻是瞥了對方腰中一眼,然後也扶著腰刀昂然來對視,卻絲毫不懼,甚至聲音更大。「城可棄,但須先殺我,你武力遠勝於我此事輕而易舉。」「
樊超沉默了好一陣子,方才再度開口:「若是司馬士達在這個位置,也要走,你也會如此嗎?「
「我會直接殺了他。」衛忠則回複乾脆。「因為那廝修為跟我差不多,一刀的事情罷了,不像閣下,我這一刀下去,十之八九是自取其辱。」
嘴上說著辱字,其人卻緩緩拔出刀來,
樊超被氣笑了,但也隻能搖頭:「收起來吧!」
說著,再度轉身離去,唯獨走到門前,卻又回頭,朝著鬆了口氣的衛忠則來笑。「衛將軍,你莫以為自己是個英雄豪傑,忠臣孝子,如你父那般,果真有半點效用?忠臣孝子,在咱們那位聖人麵前,都隻是個笑話。你這般作為其實是被你父親給綁了
,哪裡是你真實心思?「
「我半生不過一個廢物,名位全都靠父蔭,當此天下板蕩之際,受此軍國重任與其從自己的懦弱小心,何如從我父在天之靈?」衛忠則似乎心裡早有一番答案。
何況,我父之靈尚在我身,令尊如何?」
樊超登時色變,似羞似惱,但終究是一咬牙離開了。
一刻鐘後,蕭縣城內將勸降使者的首級擲出城去,戰鬥旋即爆發。
而幾乎是同一時刻,司馬正接到了第二波軍報,這讓已經下令彭城大軍出城,並且已經派出數名高手提前出動支援的他陷入到了沉默和思索之中。
第一波求援來自於趙行密的軍令,正經的遇襲求援,信息不斷更新。
第二波軍報卻不是求援,而是大量的潰敗目擊與逃亡哨騎的彙總,也有部分逃亡軍官的間接彙報。
司馬正現在很清楚的得知,來自泗水入淮口的那支兵馬在向外延展防區的時候,遭遇到了黜龍軍的主力圍攻,而且很可能上來便莫名全軍崩潰了。
「野龍幫能得手,必然是因為水情的緣故,淺灘多了。」菏水東側的一處高台地上司馬正指著身前菏水來言。「一招簡單的引誘反撲,隻是因為跟趙行密他們的原定計劃完全符合,所以被人輕易得手……對吧?「
「對。」身側一名插著鮮豔雉羽的郎將脫口而對。
「他們上來便潰敗,肯定有他們自己的失控,也有士卒連日暑氣行軍的說法,但按照他們言語沒錯的話,張行、白有思、伍驚風、周行範、單通海、樊豹、劉……劉黑棍……梁嘉定、孟啖鬼、常負?都去了?」司馬正同
樣如數家珍。
「是這麼說的,而且不止一人這般彙報。」下屬在身後言道。
「那賈越和王雄誕應該也去了,伍常在的脾氣,他哥不在也無人能製……」司馬正忽然笑道,然後隔河指向了對岸龐大一片營盤。「那對麵還有誰?」
「雄伯南、徐世英兩三人而已。」下屬陡然精神一振。「我懂大將軍的意思了。
「然也!」司馬正忽然歎了口氣。「不是我不想救他們,而是他們敗的太快了,去了也沒用,倒不如去更近的留縣大營……王將軍,你親自走一趟,去彭城那裡,將大軍帶過河來,直撲敵軍留縣大營再派人去蕭縣,告訴他們,能守便守,守不了便走我自去留縣,率眾出擊!事已至此全軍傾巢而動,隻求斬獲戰果,不必在意一城一地之得失!」
下屬拱了下手,當場施展真氣,幾乎空馬而走。
人一走,司馬正卻望著西麵怔了片刻,又看了眼頭頂漸漸燥熱起來的太陽,然後一聲歎氣,便勒馬下河,往西而行。
其人身後,不過數十騎而已,紛紛隨從。
前方開始攻城,張行也看了一眼頭頂的太陽,然後正色來告身前兩位大將:「事已至此,不能指望著敵人犯錯了,現在咱們必須要做出決斷,或者說是猜測……你們覺得彭城的敵軍主力,在知道側翼大敗後,是會繼續往這裡來援,還是會集中包括留縣兵馬在內,去強攻我們留在留縣的大營?」
伍驚風和徐世英全都沉默,因為他們也不知道。
半晌,還是白有思開口:「如果沒有特殊理由,就我們目前的情報來說,也隻能是猜……都隻是猜,我們甚至不知道司馬正在不在彭城。「「但你
「盲人騎瞎馬,正午行烈日,本以為會在那邊糾結,結果卻是在此城麵前糾結。張行抬頭看了眼頭頂的太陽,不再猶豫。「也罷!讓賈越、王雄誕、唐百仁三麵攻城,徐世英去前麵代為指揮,伍驚風入城遊擊,思思且去收攏單通海部轉向來此彙合休整,剩餘三營部眾,臨河歇息,也不必尋找遮蓋物避暑了,因為半個時辰後,若是攻城沒有明顯進展,便直接轉回大營,若有一扇城牆在手,便直接加入攻城……無論如何,先下此城,再做計較!賈聞士,你率部去做督戰。」
伍驚風和徐世英各自凜然。
真正考驗耐性的戰事還是來了。
半個時辰後,司馬正率輕騎先至甦龍軍留縣大營,然後勒馬於營外,死死盯住了一物那麵在曆山擋了他一擊,讓他曉得張行從此不可製的紅底「黜」字旗,居然高高飄揚在大營的簡易夯土高台上。
而整個大營卻陷入到了異常的安靜之中。
「大將軍。」隨行的留縣守將明顯有些不安。「咱們真的不去西麵救人嗎?張三會不會趁勢取下蕭縣,甚至直接從汴水南岸取彭城?!」
司馬正悶不做聲,片刻後,其人忽然淩空而起,身後並不刺眼的輝光三色合一,手中一柄長矛先出,宛若一條暗金色的真龍一般朝著鶩龍軍大營奮力撲來。
金色真龍掃過營寨,引起無數驚呼之聲,埋伏在裡麵的軍士儘數暴露,然後卻又
直接衝向那麵大旗。
但就在金龍扺進大旗數十步的時候,忽然間,大旗周邊紫氣四溢,仿佛憑空漲了
幾十倍,迎麵朝著金龍卷了過來。
紫旗金龍空中一劃,仿佛什麼神仙鬥法一般,引得風雲變幻,四野震動,連頭頂
太陽都失了光彩。
而金龍並未戀戰,直接折回,飛出了大營
這一幕引得大營內士卒歡呼雀躍,仿佛打了什麼勝仗一般。可
另一邊,金龍回到陣前,消失不見,司馬正隻是淡淡回頭
下令:「除彭城留下必要守軍交與陳將軍外,催促全軍來此!必要張行這廝今日在這留縣斷了這三年氣焰!
話音剛落,金龍騰空再起,再度往寨內衝去。
與此同時,不顧施展護體真氣的徐世英滿頭大汗來報張行:「三哥,西城城牆已經儘數我們,但城內還有倉城和港圩!」
張行直接站起身來,扭頭朝才歇了片刻的白有思、單通海等人下令:「全軍進發,掃蕩此城!這一戰,必要司馬正不能在徐州長遠立足,解此心腹大患!」
眾人詫異失色。
這個戰略目標跟之前完全不一樣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