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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安車行(9)(2 / 2)

這還不算,翌日,就在今年科舉開始的第一日,也就是九月十四這天,一個確切的情報隨著一個人來到了東都,黜龍幫對此依然一無所知。

“五日後?”昔日靖安台黑塔處,一座新修的七層白塔頂端,司馬正看著眼前並不能算是陌生之人,認真追問。

“五日後。”來人低著頭,目光似乎有些遊移,語氣卻足夠堅定。

“河內?”

“河內!”

“為什麼是河內?”司馬正一邊問一邊看向了外麵屋簷下被風吹動的風鈴,但很快就將目光收了回來。

“兩個原因,一來是白橫秋不放心晉地,在韋勝機去了巴蜀的情況下,若是他在弘農被你纏住,黜龍幫以與東都盟約的名義棄東都而全力入晉地,則晉地不可抵擋,出河內可以同時牽製鄴城;二來,即便是黜龍幫與東都的不戰之約尚存,可區區隻殘數月的虛名,不足以讓兩家相互取信,而他既率主力出上黨入河內,黜龍幫哪怕是為了防備鄴城也要出兵越界來對的,到時候兩家自然分裂,以免東都如南梁一般被動合盟。”

“有道理。”司馬正想了一想,微微頷首。“李公,我還要一問,不然不敢讓你坐。”

那人,也就是李樞了,終於抬起頭來微微一笑:“想來也是。”

“李公為何來東都?”司馬正歎了口氣。“或者說,為何不留在大英。”

“因為大英確係不能容人。”李樞一聲歎氣。“我以為自己到底是昔日八柱國之後,到了大英,總有一份香火情,但沒想到,昔日跟著楊慎造反,家中基業人脈早被其餘幾家侵吞的乾淨,對我便有了警惕,又因為黜龍幫的經曆,上下也都顧忌,所以回到長安,竟左右不是人,前後都無個座位。後來又請出鎮地方,結果到了晉地,名義上是個副使,實際上半點兵權都不讓碰,連糧草調度都專門瞞著我,若說我該忍氣吞聲,等上幾年,了此殘生,可決定天下走向的大戰在前,我又委實不能甘心,所以才搶在白橫秋抵達之前逃了出來。”

“有道理。”司馬正點點頭。“可李公就沒想過回鄴城嗎?是怕也遭到這般嫌棄?”

李樞深吸了一口氣,複又緩緩歎出:“想過,但張行不納我,我在鄴城的舊交告訴我,張行下了密令,若我回去,就地格殺勿論。”

司馬正再三點頭:“原來如此,李公且坐。”

李樞這才坐到了旁邊的一個空位中……這裡空著很多座位。

司馬正接下來並沒有遮掩:“李公,你能來投,我自然高興,尤其是東都乏人,但我有一言須與你說個分明,那就是馬上開戰,東都一定會陷入苦戰,不熬過去,什麼都沒有……”

“司馬元帥何必如此?”李樞攏手苦笑。“東都是無路可走,我是無處可投,咱們正是般配。”

司馬正也笑:“既如此,李公且為兵部侍郎,參讚軍務,替我對接南陽,負責調度援軍,接應糧草軍械。同時監視黜龍幫的濟陰與譙郡兩行台……”

李樞趕緊起身,拱手稱謝。

而司馬正端坐不動,直接擺手:“李公且去……本該宴飲儘歡,或者商量軍務,但我這還有客人,片刻後我就下去尋你。”

李樞愣了一下,再三拱手下樓而去。

而剛一下樓,司馬便扭過頭來,透過微微響動的風鈴看向七層白塔的外廊……果然,下一刻,一名背著一個花布包裹的青衣老道從外廊走了進來。

司馬正站起身來,恭敬一禮:“衝和道長是來取我性命嗎?”

“這話從何說起呀?”來人,也就是可能是如今天下第一高手的三一正教掌教衝和道長了,不由苦笑。“無緣無故,就要殺人?”

“可是之前閣下也曾替白公殺過此間主人吧?”司馬正昂然問道。

“曹林之死,是順天景命之舉。”衝和肅然道。“暴魏之亡,是土崩瓦解之勢,江都那裡有十萬驍銳,有文武百官,結構嚴密,能繼承暴魏弄出一番結果來算是順理成章,可他曹林憑一己之力,立定東都,逆天逆人,又算什麼?我自然應許了白公的邀約……”

“那我不算是逆天嗎?”司馬正忽然打斷了對方。“東都若無我,也要土崩瓦解的。”

衝和沉默許久,風鈴響過三次後方才緩緩來言:“但你確非逆人。”

司馬正笑了一下:“所以還是逆天了?”

“自然是逆天,”

“衝和道長,逆天什麼的到底是誰說了算?按照張三郎的道理,人心即天命,若我不逆人,如何逆天?還是說天與人竟然是相忤逆的嗎?那這天算暴天嗎?”

衝和神色嚴肅,正色做答:“官家收賦稅,百姓不願繳納,可實際上收賦稅是有一定道理的,不然道路無人養護,河流無人築堤,災禍之年無人救濟……這個時候官與民也是忤逆的,難道就能直接說官家不對嗎?真要說不對,乃是做官的收了賦稅卻隻曉得拿來供養自家,取了民力卻隻給自己修築宮殿……司馬二郎,你在混淆視聽。”

“道長說的對。”司馬正微微收斂。“可是天不曾暴,我到底為何又逆了?”

衝和一聲歎氣:“這便是司馬二郎你無奈之處了……便拿剛剛的李樞做個比方好了,他是大魏的叛逆,按照大魏律法,活該千刀萬剮,可現在大魏亡了,他若在黜龍幫,便是有功德的龍頭;若強要自居關隴名族,便是個不相乾的路人;結果他竟要重新投靠大魏,豈不是自家把自家捆死了?”

司馬正微微一笑:“如此說來,下麵改朝換代,上麵也在天意更迭了?”

“是。”衝和遲疑了一下,還是鄭重頷首。“而且天意其實是順著人心更迭的,隻是總有人卡在這前後夾縫裡,這實在是沒辦法的事情。”

“那麼道長的意思是不是,我隻要放棄大魏的名號,向著張行或者白橫秋拱手而降,便算是順應天命了?”司馬正繼續來問。

衝和沉默片刻,輕輕頷首。

司馬正都被氣笑了:“衝和道長不是來殺我的,是來勸降的?”

“我知道閣下不願意降,但還是想來勸勸,因為閣下委實無辜。”衝和懇切來言。

司馬正搖頭以對:“我不要誰來可憐我,誰若覺得我是個逆天之人,便請他順天景命,黜了我吧!”

衝和再三歎氣:“我來此之前就曉得勸不動,但還是想來……司馬二郎,我替你算上一卦,好也不好?”

司馬正眯起眼睛,白塔上風鈴搖曳不停,卻終究答應下來:“正要瞧瞧什麼是天命。”

衝和聞言也不說話,將身後的花布包裹取下,然後攤開放在麵前,取出了那幾根不知道擲了幾回的木棍,輕輕在身前一擲,然後神色微變:“老道還是第一次見這麼高的卦象……卻也極合閣下。”

“請解。”司馬正起身向前,來到那幾根木棍跟前,方才單手做請。

“此卦有變……介於中初一、次二之間,閣下何妨跺一跺腳,看看有沒有變化?”衝和遲疑了一下。

“不必了。”司馬正搖頭道。“就請道長直言初一、次二吧。”

“中初一,為第一卦,曰北海磅礴,幽。此卦名北海之磅礴不可變,之幽邃不可改,是明言閣下思慮之貞,不可動搖。”衝和認真講解。

“好卦,好準!”司馬正想了一想,也不禁幽幽。“不瞞道長,我修為越高,越明天意,越不可動搖。”

衝和歎了口氣,繼續來言:“中次二,為第二卦,曰神戰於玄,其陳陰陽……這是說閣下的舉動,善惡並其中,難以評說。”

“倒也有些道理,隻是為何不是說我此番力戰,將如神戰於玄,陰陽自分一般,善惡由我定呢?”司馬正繼續來問。

衝和沉默了片刻,沒有再計較,而是將地上的棍子收拾起來,準備離開。

人走到外麵廊下,司馬正忽然再度開口:“衝和道長,你說我逆天是因為天意流轉,起了變化……可是,我在舊日天意中,果然就是順天之人嗎?”

衝和停步,難得黯然,片刻後,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背對著對方回答了前一個問題:“不是說不能以己力定善惡,但是鄴城有一個張三郎,他其實也有你這般疑難,卻比你能合眾力,如今天下三分有其一,已然動搖了天意,便是與你類似的白三娘、李四郎,還有竇立德、雄伯南、杜破陣、徐世英這些人,也都借著黜龍幫拔出泥淖,自得天命了……司馬二郎,你若想自證天命,先要滅了這些豪傑的天命,再說其他!”

司馬正怔了一下,旋即失笑:“所以,衝和道長到底是為哪家說降?”

衝和沒有再說什麼,隻背著花布包裹翻過欄杆,踏著空蕩蕩的秋風而走。

司馬正立在原地,隔了許久,方才轉身下樓備戰去了。

且不提關西與東都已經進入戰時狀態,黜龍幫這邊依然還在熱熱鬨鬨,甚至有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之態,最當先的就是這次科考。

沒錯,人家衝和道長在與司馬討論天命的時候,他們正在考試。

先考基礎的文學、數學、政治、曆史、地理(包括天文)、通識,其中通識占了雙倍的分數,裡麵既有張行認知的基礎物理學,也有風俗禮法的題目,所有試題分上下兩場,一天考完……不過這些科目都是最基礎最基礎的那種,用來做篩選的,很難想象一個天之驕子會倒在這些科目上。

然後第二天分科,上午是高階的數學、刑律、社會議題、軍事討論,很多題目都是各部總管、分管出的,結合了大量實例,也未必有一個確切的答案,隻是要給出方案而已……這就是所謂分流加上難度了,把人才梯度給拉開。

最後下午,就是喜聞樂見的策論。

這一日,張行專門換上一身紅色的錦衣,頭發用真氣梳洗的閃亮,武士冠上掛著白狼尾,彎刀橫在腰間,六合靴上都插著一把金錐,然後七八個鯨骨牌釘好,坐在吞風台第一次啟用的那個大殿的上首,親自當監考。

怎麼說呢,很給麵子就是了。

一個時辰而已,就有人陸續提前交卷,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博一下,讓張首席先看一眼。

當然,張行沒看,看的是張世昭,他看完後倒是專門去尋已經躲到殿外台地上吹風的張首席了。

“怎麼說?”張行看著來人,不由笑問。

“挺好的,無論是年輕人還是這些年紀大的,都曉得什麼是與時俱進了……無論是哪個,都有首席你紅山上那些言語的討論,什麼專天下之利必敗,全天下之利者得天下……人心還是歸附的,大家也都信能贏。”張世昭言語輕鬆。

“那張公你呢?”張行好奇以對。“你信不信?”

“我不信,但我覺得可以試一試。”張世昭誠懇以對。“所以便是不信我也願意助你……”

張行失笑:“張公信的是推陳出新。”

“是,不能用舊法子,這才是關鍵。”張世昭點束手望著漳水歎氣,然後忽然扭頭。“首席。”

“張公請講。”張行隱約意識到什麼。

“你是不是想要讓殷公去助李龍頭出苦海,斷巫地,以攻關隴之背?”張世昭認真來問。

“是。”張行坦誠以對。“我在北地的處置,多是為了這個,所以我知道瞞不住閣下,而且馬上也沒必要瞞著了。”

張世昭回頭看了眼滿殿學子,繼續認真來言:“首席,這番事業我其實做的挺好,而且接下來這些年輕文修隻會越來越多,按照咱們之前的計較還要設立郡學與郡考,把文教宣的體係都建立起來……怎麼都是個大成就,我的位置也不免水漲船高,到時候與我個龍頭也未嘗不可,是也不是?”

“是。”

“但我現在不想做了,我想去北地,隨李四郎出苦海以定巫地。”張世昭愈發誠懇。“我這個人,可以不做大官,但不興風作浪是萬萬不可的。”

張行對著漳水仰頭大笑,笑完之後方才應許:“可以,但你走了,後繼者誰來做?”

“可以讓馮無佚先接任,他的資曆、威望足夠,然後讓蕭餘、許敬祖這兩人做副手……首席,大戰開啟,如風搏浪,有些條條框框可以解開的。”張世昭儼然早有準備。“便是盧思道,我看他也漸漸躍躍欲試了,可以等開戰後以事從急權啟用他,他一定不會再推辭。”

“好。”張行立即頷首,而且轉身鄭重拱手一禮。“我許了,請閣下務必興疾風作巨浪。”

張世昭難得振奮,也當場鄭重回禮,引得後方大殿內數百考生側目以對。

定下這個以後,張行麵色如常,繼續回到了眼下的議題上:“先交的策論中有人提及修河嗎?”

“有。”張世昭愣了一下,即刻轉身回殿中挑了一份試卷出來,稍作介紹。“修河惠及整個河北,說的人其實不少,但大多數都隻是說惠及民生得民力,隻有這一份最得文采。”

張行接過來,打開試卷……原來,今日的策論原題便是《明何以勝英?》……而這個士子的答卷果然出彩,先說利天下者得天下這個基本的指導思想的,再論黜龍幫種種製度,然後說人力物力,偏重全然不在軍事。

尤其是最後一段,委實勝過了幫內許多人:

“今英主氣勢洶洶,合兵甲之利,宗師之威,睥睨天下,似以天下決戰,將在東都、在晉地、在江南、在南陽,殊不知,天下決戰,實在滹沱河堤、在鄴城市場、在科考筆尖、在曆山英魂。有此類,大英用人,如用柴薪,大明用人,如燃火炬。大英舉兵,似安步當車,大明穩坐,如安車當步。

所謂力有懸殊,勢有大小,今黜龍幫全壓關隴,安有不勝之理?”

張行認真看完,直接揭開糊名,看清楚是潁川劉仁轍,關注點立即偏了:“潁川不是東都所領嗎?”

張世昭當即攤手:“潁川跟濟陰那邊一馬平川,司馬正還能起個城牆不許人家過來?”

張行這才大笑,就點了點這份試卷,交回了對方……竟絲毫不曉得,戰爭已經到來。

ps:大家三八婦女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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