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中有人互相對視,旋即,隊伍分成了兩股,一股由黃葦帶著向東追殺,另一股則向南。
至於向南的人裡,有多少人趁著夜色打開詔獄大門逃散,那就是鬼知道了。
郭璡和柴車還有老王三人,在另一處監區放出了朱高煦與李景隆。
“你們這是?”
郭璡嘴快,與朱高煦和李景隆說了情況。
聽聞詔獄錦衣衛裡穀王舊部集體謀反,李景隆馬上就慌了,他知道,這回要是被抓住可能會死得很慘。
這種死的很慘,不是怕穀王舊部把他怎麼樣,他跟穀王一起開的金川門投降,穀王舊部要麼一刀殺了他要麼押著他去見穀王。
李景隆怕的是朱棣!李景隆根本就沒想過穀王能成事,若是一刀砍了他也便罷了,把他這個淮西勳貴的代表人物裹挾著一起造反,最後被朱棣鎮壓,那才是死得很慘!
是朱棣會讓他這個反複無常的叛徒死得很慘!殺雞儆猴!而且曹國公府,恐怕也是傳承不過三代就要斷絕了。
闔府上下近千口,都得跟著陪葬,這才是李景隆概念裡的“死得很慘”。
因為李景隆跟那些造反的士卒不一樣,他代表的從來都不是他一個,而是整個曹國公府,乃至淮西勳貴集團。
至於辯解?朱棣才不會聽他辯解,主動謀反和被迫謀反在朱棣眼裡都是一個性質。
所以,自己絕對不能落在叛軍手裡!
念及至此,李景隆臉色蒼白,看著朱高煦這位無雙猛將,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問道。
“從哪跑?”
朱高煦愣了愣,反問道:“跑?”
李景隆亦是愣了愣:“不跑還能怎麼辦?”
“你以為這是白溝河啊?哪有六十萬大軍給你斷後?我們沒鑰匙,詔獄的錦衣衛手裡有鑰匙,挨個翻牆比得過人家開門快?”
“那怎麼辦?”幾人一邊向外走一邊說道。
“救薑先生去啊!”朱高煦理所當然地說道。
李景隆瞪大了眼珠子,不可置信地問道:“你瘋了?”
郭璡本來張口欲言,卻被柴車拉了一下袖子,馬上就醒悟了過來。
二皇子從始至終都不知道,他被竊聽的事情,所以他們也不能露餡。
郭璡改口道:“哪個薑先生?是薑星火嗎?”
“是,你知道他在哪?”朱高煦蹙眉問道。
“知道,剛才我們釋放官監裡的囚徒阻擋追捕時,見到了薑星火,他不願意走,現在叛軍恐怕已經快殺到那裡了。”郭璡低頭如實答道。
“哎呀,快跑吧!”李景隆跺腳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薑郎一心等死,走了才奇怪呢。再說,叛軍會不會動薑郎還是兩說,在叛軍眼裡,薑郎隻是一個普通囚犯罷了。”
“但凡薑先生有個萬一,俺都不允許發生你們往東跑吧。”
朱高煦撿了根獄卒用的水火棍,向薑星火監區的方向走去。
“俺要去救薑先生。”
而朱高煦一轉腳步,兩個小吏對視一眼,也跟了上去。
“你們跟著俺乾嘛?”
柴車板著國字臉無奈答道:“二皇子殿下若是死了,曹國公或許能活,我們卻注定活不了.那麼多人見到了我們釋放囚犯,追查起來我們是脫不了乾係的,若是二皇子死了,陛下定會遷怒與我等家人。反而是跟著二皇子同去,保全家人的同時,還有撫恤封賞。”
到了這時候,朱高煦才認真打量了這倆小吏一番。
“蠢貨!”
李景隆氣的罵了一聲,旋即轉頭從懷裡掏出金子,塞到了獄卒老王的破裘懷裡。
“這是訂金,帶著本國公逃出去,以後本國公保你榮華富貴。”
老王看著沉甸甸的金子,暗道一聲曹國公大氣,人家的訂金是銅錢,您這訂金是真的字麵意義上的訂“金”啊!
“國公爺且跟緊老漢,咱們從東麵吊屍牆走。”
李景隆應了一聲,便跟著老王往前跑。
一邊跑,李景隆心中暗道:“保全性命才是最理智的抉擇,朱高煦這個蠢貨,熱血上頭不退反進,真是個莽夫。”
可這個念頭剛剛從李景隆的腦海裡升起,他就忽然不知為何,莫名地感到了一絲怪異,而這種怪異的感覺,開始在他的腦海裡逐漸蔓延開來。
李景隆終於意識到了這種怪異源自何處。
在白溝河,他看著帶著燕軍重甲騎兵舍命衝鋒的朱高煦,他也是這麼說,這麼抉擇的。
在不久前的模擬遊戲裡,麵對是否修黃河的問題,他也是這麼說,這麼抉擇的。
可他所有在當下認為自己做出最為理性的抉擇,到最後,都證明他錯了。
今天,會不會他也錯了呢?或許在前路上,就有繞過來的追兵等待他自投羅網。
或許身旁的獄卒老王會被貪欲衝昏頭腦,在無人處掏出一把割肉刀將他殺死,掠走所有金子後亡命天涯。
又或許.李景隆打了個哆嗦,竟是停下了腳步。
“國公爺?”獄卒老王疑惑問道。
不問還好,此時已經疑心病大起的李景隆,就如同剛聽完恐怖故事覺得妖魔鬼怪就在身後的孩童一樣,驚慌失措地掉轉頭奔著朱高煦的方向而去。
而剛剛越過院門,李景隆就止住了腳步,恨不得給自己來一嘴巴子。
原因無他,李景隆親眼看到了,數十名披甲持刀的老卒,正將朱高煦和兩名小吏,堵在了院子裡。
此時李景隆已經被叛軍注意到了,李景隆也看到,朱高煦手裡的那根水火棍,已經被當先的雙斧將軍給劈斷。
而這個院子,恰恰就是他們平常放風時,兩個監區中間的院子。
一棵老歪脖子樹隨著晚風微微搖擺,似乎在預示著什麼。
幾人的命運,被逼到了絕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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