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薑聖的科舉成績也並不理想就是了。
秀才考了兩次,到現在也沒考上。
論資曆,毫無資曆可言,沒進入過朝廷,也沒參加過靖難,文臣勳貴兩頭不占。
論能力,迄今為止,薑星火雖然擁有種種超越常人、近乎仙術的能力,譬如預知未來、洞察一切、知識奇博,但還沒有表現出任何在政治鬥爭和行政事務上的能力。
所以,朱高熾有充分地理由相信,道衍這麼做,不是想要冒貪天之功為己有,把薑星火的這些知識和理論當做自己的政治資本。
而是道衍認為,以薑星火目前在世人麵前的形象,或許還不足以成為改革派的領頭羊。
換言之,道衍打算替薑星火扛起吸引最多仇恨的改革派大旗!“怎麼?”
這時朱棣盯著出神的朱高熾問道:“你覺得朕讓你為難了嗎?”
朱高熾頓時一驚,他連忙回過神來搖頭道:“兒臣絕無此意。”
朱棣皺眉道:“那伱為何不肯發表看法?”
“這”
朱高熾一時間啞然失措,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和尷尬之處,彆說他作為大皇子不應該表態,就算表態,也不應該是在這種場合發表建議啊,父子二人私下說不好嗎?
畢竟,無論怎麼表態,都會對朱高熾這個實際主持內閣工作的常務副皇帝,在內閣成員心中的地位造成影響。
可朱高熾畢竟還是有政治敏銳度的,他察覺出了一點端倪,父皇這句話的意思是,他想要借此敲山震虎,借自己之口,讓內閣成員知曉他的態度。
朱高熾想到這裡,心中一陣苦澀,自己莫非真是被父皇看準了,以後必定會被文臣拿捏?所以現在要逼自己一把?朱高熾想不出極為恰當的答案,不過這種時候,朱高熾當然不會傻乎乎的亂說話,因為朱高熾知道,一旦自己說錯話,恐怕立刻就會遭到內閣成員們在心裡的反對,或者父皇的否定。
不是儲君的大皇子實在不好當啊!
朱高熾心中飛速轉動著念頭,忽然靈機一動,乾脆順著父皇的話往下說。
“兒臣認為,道衍大師所上奏的變法八策確實是極佳的,以圖強國富民之心也是好的。但兒臣覺得,這件事情,待會兒最好還是要問問朝廷眾臣的意見.最起碼要先問問六部尚書的意見,通個風打個招呼,以免鬨出誤會。”
朱高熾這番話可謂滴水不漏,既顯示出了自己的謙虛和順從,又委婉地提醒父皇,現在不能貿然行事,至少要等六部尚書發表意見才能拿主意。
說白了,內閣這群青年才俊,此時還掌握不了大明帝國文官係統的話語權。
楊士奇聞言,頓時露出讚賞之色,微笑道:“陛下,臣也讚同大皇子殿下的意見。”
解縉的眼睛閃爍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有點僵硬。
平時一貫趾高氣揚的他,今天明明是觸及到了切身利益的事情,卻反而慫了。
解縉看了一眼把頭埋得低低的胡廣,恍惚覺得,幾個月前,好像這一幕也出現過?而內閣裡地位僅次於解縉的洪武朝資曆進士黃淮,則是諫言道:“陛下,臣等愚鈍,光看奏疏,很多事情還有所不解,若是陛下想要臣等提出些切實可行的建議,不妨動勞道衍大師入宮一趟?”
朱棣看了黃淮一眼,卻沒有反駁什麼,隻是擺了擺手,吩咐身邊的三皇子朱高燧宣詔道:“傳朕口諭,宣道衍大師入宮覲見,宣六部尚書入宮覲見。”
“是,父皇!”
三皇子朱高燧領命退了下去。
胡廣鬆了口氣,心中暗忖:“幸虧大皇子和黃淮聰明,如此既拖延出了時間多思量片刻對策,又能拉上六部尚書這些廟堂大佬分擔壓力。”
不過此時,本來以為能消停片刻的內閣眾人,卻驚奇地發現,一個最不該出聲的人,表態了。
素來被認為“老實敦厚”的胡儼,慢慢地走到朱棣麵前,跪拜道:“陛下,臣以為此事不妥。”
“哦?”朱棣挑了一下眉毛,目光落在胡儼身上。
胡儼,南昌人,通覽天文、地理、律曆、卜算等,尤對天文緯候學有較深造詣,其人從不與人爭先,性情稍顯憨直,乃是公認的老實人。
而且相比於行政官僚的位置,身為館閣宿儒的他,似乎更適合當提學官員,畢竟如果光以國學功底來論,恐怕就連才高八鬥的解縉都比不過胡儼這般紮實。
“胡卿不妨說說。”朱棣沒指望胡儼真能說點什麼可行建議。
畢竟,現場的內閣眾人,無論是論急智還是謀劃,胡儼幾乎都是排在最後的,甚至連牆頭草胡廣,論起這些來都能說比胡儼強。
在眾人的心中,胡儼就是一個飽讀詩書的老實人。
而胡儼這老實人甫一開口,卻是石破天驚。
“臣以為,天變足畏,祖宗足法,人言足恤。”
胡儼的語氣平淡至極,仿佛在翰林院中與同僚心平氣和地治學探討經義。
可這不由地讓內閣眾人心頭驚駭,皇帝讓你說那是客氣客氣,你是真敢說啊!(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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