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三樓後閣,蓮花銅爐染著烏沉香,清冽好聞的木調冷香隨著絲絲縷縷的青煙在室內彌漫開來。
一個身著宮緞素雪絹裙的年輕女子,氣度華貴,被一群女子簇擁圍坐在桌旁。
她頭上簪著雲鬢花顏金步搖,耳上戴了一對赤金纏珍珠墜子,生了一雙極為漂亮的鳳眸,她麵前的桌上放了兩首詩作。
“昌樂縣主覺得這兩首詩,哪個更甚一籌?”說話的女子正是京城第一詩妓柳蘼蕪,她身著撒花煙羅裙,五官穠豔,膚賽雪,腰似束,眸媚。
她看著另一張紙上入木三分,遒美健秀的字跡,眼中不乏欣賞之色,“我私以為蕭少爺作的詩雖寫了樓裡的繁華熱鬨,卻太過淺薄了些,與這首詩的意境和心胸相比,略遜一籌。”
被喚作昌樂縣主的女子抬起頭來,將蕭燕台所作的那首詩輕輕拂開,指著餘啟蟄所作的那首詩道,“這是何人所寫?”
畫蘭微微屈膝,“回稟縣主,這位公子瞧著麵生,是頭次來咱們杏眸,尚不知此人名諱,隨他同行的是拱衛司千總陸瑾。”
“應是從州府過來會試的考生吧。”有人出聲猜測道。
“我瞧著此人的詩豪情萬丈,倒像是一位俠客。”有女子打趣道。
這屋內的女子都是盛京頗有才情的世家小姐,出身名門,自小便飽讀詩書,也是這杏樓西三閣的出題人,素日常聚在一起,評選樓裡的佳作。
昌樂縣主薛輕裳指了指桌上的詩,鳳眸微揚,“今日便選他的詩吧,去問問此人的出身。”
畫蘭捧著詩作,恭敬的應聲道,“奴家這便去打聽。”
她轉身正要往外走,侍女如畫從外間走了進來,手中亦捧了一張寫滿字跡的紙,畫蘭窺見與手中所捧詩作如出一轍的字跡,腳步微頓。
“縣主,您出的對子,有人對上了!”這如畫正是先前在飛橋連廊上伺候筆墨紙張的侍女,她將寫滿了謎底的紙張呈給了薛輕裳。
“竟有人對上了縣主出的那副對子?”柳蘼蕪臉上也多了一絲好奇。
屋內所有女子都朝薛輕裳手上捧著的那張紙上瞧了去。
“這字我怎麼瞧著這麼眼熟?”旁側穿著對襟白蝶穿花褙子的宋二姑娘出聲道。
她祖父是當今禮部尚書宋令,習得一手好字,也是才滿京城的一位小姐。
柳蘼蕪對尚未離開的畫蘭招手道,“將那詩拿來。”
畫蘭捧著詩上前,兩副字放在一起,很是明顯,是同一人。
幾個小姐對視一眼,都低下頭去尋紙上所對出的下聯。
薛輕裳已念出聲來,“出色倒海,龍吟岩畔虎眠灘。”
柳蘼蕪接過道出了薛輕裳所出的上聯,“樹影橫江,魚遊枝頭鴉宿浪。”
又重複念了一遍紙上所對下聯,忍不住讚道,“好一幅月下潭中倒影,龍遊淺灘,當真構思精妙!”
薛輕裳的唇角也勾起弧度,她抿唇一笑,“我倒也想見見這人了。”
薛輕裳所出的上聯掛在杏樓有半年之久,難住了京城裡不少飽讀詩書之士,就連滿腹經綸的老學究們暗地裡苦思多日,都無法對上,隻能搖頭感歎這對子實在精妙,堪稱絕對。
卻不想今日竟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書生給對上了,且對照工整,平仄相諧,意境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