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伴隨著刺耳的汽笛聲，連續在鐵軌上全速奔跑了整整三四天的火車終於開始減速，緩緩駛進位於首都繁忙的站台。
當整輛列車停穩並打開車門的刹那，早已按耐不住的人群便一股腦從裡邊湧了出來。
他們有的衝向前來接站的親人、朋友和戀人熱情擁抱在一起；
有的則來到後邊堆滿貨物的車廂雇傭工人進行裝卸；
還有的把不斷發出叫聲的牛、羊、豬、雞等家禽家畜現場拍賣給前來采購肉食的批發商，然後再運往附近的屠宰場集體宰殺。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的繁忙且井然有序。
雖然場麵給人的感覺有點混亂，可每個人都清楚的知道自己該乾什麼。
作為一座容納了上百萬人口的大城市，這裡光是每天消耗的糧食、蔬菜、水果和肉類就是一個相當驚人的數字，所以大部分列車基本都是貨運和客運混裝。
在不超過車頭最大牽引力的前提下，隻要有需求就可以在車尾臨時加掛貨運車廂。
畢竟促進經濟繁榮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讓商品從生產端到消費端能夠快速的流動起來，而不是受困於高昂的運輸成本。
許多自然資源豐富的落後國家之所以貧窮就是因為這一點。
所以火車才被公認為是第一次工業革命最偉大的發明，可能連之一都可以省略掉。
因為它第一次把陸地上的運輸成本降低到了連普通人也能接受的程度，同時也為工業時代的崛起跟經濟騰飛打下了至關重要的基礎。
小魔女史爾基顯然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繁華且人口稠密的景象，所以整個人站在站台上一臉茫然的巡視著四周，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跟隨哪一波人流。
而且周圍嘈雜的聲音、喊叫、對話也讓從小習慣了安靜的她感到頭暈目眩，海量信息的衝擊讓腦袋就像要炸掉一樣難受。
突然！
她注意到在列車的前方有一節車廂被士兵密密麻麻的包圍起來禁止任何人靠近。
隨後兩個人從裡邊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大堆的仆從、侍女，以及大大小小被放在推車裡的箱子。
不用問也知道，能獲得這種規格接待的也隻有庫夏帝國的使者了。
很快，在士兵們的簇擁保護下，一行人穿過貴賓專用通道朝站台外麵走去。
正愁不知道該怎麼才能見到左思的小魔女史爾基連想都沒想便立刻給自己加持了一個隱身法術偷偷跟在後麵。
在她看來，庫夏帝國的使者肯定會得到接見。
自己隻要跟著就能完成老師的試煉，成功見到那位擁有魔神般力量的男人。
幸虧史爾基是個年齡還不到十二歲、身高隻有一米四的瘦小蘿莉，否則光是在人群密集的站台穿梭就有可能碰到十個八個的人。
就這樣，她與庫夏帝國的使者搭乘同一輛馬車，堂而皇之進入了戒備森嚴的王宮。
當然，區彆在於使者是坐在車廂內，而她則是坐在車廂頂上。
等馬迪爾總督總督和那位絕色女人在臨時住所完成了洗浴、更衣等必要的禮儀程序後，終於被帶到了王宮的大殿。
就在史爾基抬起頭想要觀察王座上的那個身影時，突然發現對方的眼睛正在注視著自己，而且臉上還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被發現了？
她立刻變得十分緊張，而且還左右看了看身邊，反複確認這目光是看向自己而非彆人。
就在小魔女疑神疑鬼的時候，馬迪爾總督主動上前一步單手撫胸鞠了一躬。
“非常榮幸能夠得到您的接見，偉大的羅爾德一世陛下。請允許我代表格尼修卡大帝向您致以最最誠摯的問候。”
“我也很高興能見到來自庫夏帝國的使者。”
左思收回目光向這位穿戴打扮介於奧斯曼帝國和南亞次大陸風格的男人點頭致意。
很顯然，從史爾基偷偷跟著溜進大殿的那一刻起，他就發現了這個膽大包天的小魔女。
因為他的眼睛自帶【真知術】效果，可以看穿一切隱形、變形和幻想，讓事物回歸最原始的狀態。
像史爾基這種低級的隱形魔法在他麵前基本跟不存在一樣。
隻是左思有點搞不清楚，這個小東西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王宮，她不是應該跟隨老魔女一起住在靈樹之館嗎？
難道說芙羅拉那邊出了什麼事情，亦或是格裡菲斯率領使徒們發起了攻擊？
介於還有外人在場，所以他並沒有急著拆穿這個小家夥，而是選擇了暫時性的無視。
畢竟小魔女的性格決定了她不可能造成什麼危害。
眼見左思沒有繼續盯著自己，史爾基瞬間鬆了一口氣，在大殿的角落蹲下來饒有興致的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甚至還從背包裡掏出一塊像是餅乾之類的乾糧如同倉鼠般偷偷摸摸啃了起來，明顯是肚子餓了。
左思強迫自己忽略掉角落裡的小魔女，將目光轉移到庫夏帝國的使者身上，麵帶微笑的問“那麼格尼修卡大帝派你前來有什麼意圖呢？該不會僅僅隻是相互問候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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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當然不是。
我的君主希望能與您締結一份盟約，共同對付那個突然崛起的光之鷹。
為此，他特地將皇室唯一的薩菲耶公主送來與您聯姻以展現誠意。”
說著，馬迪爾總督向身後帶著麵紗的黑發女子使了個眼色。
被稱之為薩菲耶公主的女人瞬間心領神會，上前一步當眾摘下麵紗露出一張令在場所有人都感到驚豔的麵容，優雅的屈膝行禮。
毫無疑問，她僅憑自己的美貌就讓在場所有的男性都不由自主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因為無論是那種神秘感和異國情調，還是相貌與身材，這位公主都堪稱人間絕色。
確切地說，哪怕沒有庫夏帝國公主的身份也足以讓男人們為其發動一場戰爭。
但左思的反應卻出於意料的平淡，僅僅隻是問了一句“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格尼修卡大帝在上位的時候幾乎把整個親族屠戮一空，後來更是連自己的子女也都殺了個乾淨。請問這位薩菲耶公主究竟是誰，又是怎麼逃過那場政治清洗的？”
這個問題瞬間讓使者和公主的臉色都微微一變。
畢竟這些內容在庫夏帝國都是不折不扣的禁忌，沒有任何人敢在公開場合提及。
要知道格尼修卡大帝之所以被稱之為“恐帝”，並不僅僅是由他從人類變成了使徒，而是殘酷的統治手段讓所有人都感到發自內心的害怕與恐懼。
戰爭、屠殺、奴役、蹂躪、掠奪……
凡是被庫夏帝國征服的土地基本都籠罩在他所形成的巨大陰影之下。
沒有人敢反抗！
因為反抗不僅僅意味著自己要遭受非人的折磨，而且連帶家人、朋友和周圍的鄰居都要跟著一起倒黴。
往往隻要一個地方爆發起義或反抗，等庫夏帝國鎮壓的大軍趕到時就會直接屠村滅鎮。
如此酷烈的高壓統治一般來說隻會出現兩種情況。
一種是民眾的忍耐力到達極限徹底爆發出來，整個國家遍地烽火直至政權被徹底推翻。
另外一種則是民眾的精神被徹底壓垮變成寧可等死也不敢反抗的奴隸。
庫夏帝國的情況恰好就是後者。
作為使徒，恐帝的力量遠超普通人的想象，代伊巴將軍麾下的妖獸軍團更是大幅度強化了他的統治力。
在這種“朕即國家”的絕對權威下，無論是平民還是貴族都對恐帝畏懼到了極點。
而關於他的那些黑曆史自然也就逐漸成為連提都不能提的禁忌。
馬迪爾總督顯然沒料到對方會如此了解庫夏帝國的情況，略微遲疑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解釋道“並不是所有皇室成員都在那場浩劫中被殺，有些才出生不久的女嬰還是得到了赦免，薩菲耶公主就是其中之一。”
“哦？所以這位公主理論上應該是格尼修卡大帝仇人，因為她所有的親人都死在了前者的手中，對嗎？”
左思摸著下巴浮現出玩味的表情。
介於庫夏帝國是一個隻有男性才有繼承權的一夫多妻製國家，女性的地位通常都不高，所以理論上皇室年幼的公主的確有可能幸存下來。
畢竟恐帝的對親族的屠殺僅僅隻是為了排除威脅到自己權力和地位的人，也就是那些擁有繼承權的男性。
而女性則不具備這樣的資格。
尤其是剛出生不久的女嬰，連自己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完全可以留下來作為日後籠絡重臣和附庸國的籌碼。
“不，您誤會了。
我並不恨他，反而有些尊敬和崇拜他。
因為是他把庫夏帝國帶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甚至是有可能統一這個世界。
而且他對我很好，不僅給了我公主的身份和奢華的生活，而且還允許我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至於我的親生父母，他們既然參與到陰謀與暗殺中，那自然就要做好承受代價的準備。”
薩菲耶公主主動開口替恐帝辯解道。
“所以你在內心之中已經把格尼修卡大帝當成了自己的父親？”
左思一針見血拆穿了對方潛意識中的想法。
薩菲耶公主並沒有試圖否認，而是微笑著點了點頭“您說的沒錯。對於我來說，他就是一個偉大且仁慈的父親。而我也心甘情願為了他的豐功偉業貢獻一份自己的力量。”
“據我所知，格尼修卡大帝的目標是征服整個世界。這也就意味著這份盟約大概率隻是暫時的。如果有一天我跟他之間爆發你死我活的戰爭，你會支持誰？”
左思故意提出了一個非常尖銳的問題。
馬迪爾總督見狀立刻便想要插嘴替自家公主解圍，但卻被他抬起手製止。
沉默了兩三秒鐘之後，薩菲耶立刻嫣然一笑回答道“我支持獲勝的一方。因為我隻是個柔弱的女人，既無法像男人一樣去戰鬥，也不可能得到權力。所以我要做的就是臣服在最強者的腳下，用自己的身體和美貌來服侍對方。”
啪啪啪啪——
左思一邊鼓掌一邊稱讚道“非常精彩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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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公主殿下，你顯然是個少有的聰明人。
而我最喜歡的就是聰明人。
不過在敲定這份盟約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
為什麼格尼修卡大帝選擇對付實力看上去最弱的光之鷹，而不是已經占據大陸東方大片土地的米特蘭王國？”
“因為光之鷹的威脅要比米特蘭王國大得多。
尤其是那個叫做格裡菲斯的男人，遠比表麵上看起來更加危險。
隻要擊敗並殺死他，那麼庫夏帝國願意在戰後維持現有的邊界不再前進一步，並承認您對這片大陸的統治權。
哦，對了。
除了薩菲耶公主之外，我還帶來了一百名年輕貌美的女奴和大量的金銀珠寶、香料、工藝品作為禮物。
相信這已經足夠證明格尼修卡大帝的誠意了。”
說罷，馬迪爾總督立刻轉身招了招手。
沒過一會兒功夫，一群隻穿著薄紗並露出大片皮膚的年輕女性便魚貫而入。
她們顯然是從庫夏帝國統治的各個地區篩選而來，不僅相貌、膚色、體型和五官有很大的差異，而且就連身上穿的衣服都截然不同，明顯帶著點本民族的特色。
不得不說，恐帝是真的會玩、懂享受。
光從這些女奴不難看出他的後宮生活究竟有多麼精彩。
當然，前提是在成為使徒後他還有這方麵欲望的話。
另外，那一大箱一大箱被整齊擺放、散發著刺眼奪目光芒的財寶也差點把在場的大臣和將軍們閃花了眼。
要知道在這個世界腳下這片大陸，基本就是歐洲中世紀末期的寫照，充斥著戰爭、貧窮、愚昧、饑荒、混亂、瘟疫，即便是國王、貴族領主也都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窮鬼。
有些國家為了打仗和維持所謂的貴族體麵，甚至不得不抵押稅收乃至王冠向商人們借貸，王室欠債不還違約的情況更是屢見不鮮。
像一次性拿出這麼金銀財寶和奢侈品作為禮物簡直超出了他們所能想象的極限。
王室總管貝特朗更是兩眼發光，在內心之中瘋狂計算這些東西的價值，並且已經盤算好要把那些工藝品和裝飾品擺放到什麼地方。
沒辦法。
在大航海時代開啟之前，中世紀末期的歐洲就是如此的貧窮、落後、野蠻。
否則當年十字軍東征的時候也不會見到東羅馬的富庶後，直接一擁而上把自己盟友的君士坦丁堡給搶了，而且還搶了兩次。
“希望這份禮物不會太寒酸。”
馬迪爾總督顯然很滿意自己在亮出禮物後周圍人的反應，甚至在心底裡對於自己庫夏帝國使者的身份感到驕傲與自豪，並且暗自鄙視對方都是一群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暴發戶。
但當他抬起頭看到左思不為所動的表情後，這才回想起對方是一名來自大海另外一邊強盛帝國的異邦親王，立馬收斂了眼睛裡一閃而逝的傲慢。
“替我向格尼修卡大帝表達感謝，這個就作為我個人送給他的回禮吧。”
左思隨手從口袋裡掏出一瓶散發著驚人能量的藥劑丟了過去。
馬迪爾總督趕忙雙手接住，盯著瓶子裡散發紅光的液體有些不知所措。
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這玩意是乾什麼用的。
左思則非常乾脆的解釋道“回去告訴你的君主，如果他在麵對光之鷹的時候感到恐懼和無力，那就把這瓶藥劑喝下去。至於締結盟約，我同意了。”
“萬分感謝！相信這份盟約一定能為我們雙方都帶來足夠的利益。”
意識到自己出使目的已經達成，馬迪爾總督迅速浮現出欣喜若狂的表情，雙手捧著藥劑彎下腰深深鞠了一躬。
儘管恐帝用恐懼統治自己的國家，但對於臣下的賞賜卻從不吝嗇。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回去之後升官發財的美妙景象。
“如果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你們就可以先退下了。”
左思輕輕揮了揮手明顯是打算結束這次外交會麵。
因為他已經通過魔法讀取了所有庫夏帝國使節團所有人腦海中的記憶和思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全部信息。
尤其是那位薩菲耶公主，居然是當初想要毒死恐帝那位皇子的女兒。
她的母親原本隻是一位不受寵愛的侍妾，在全家基本死光之後才艱難的將其生下來並小心翼翼的隱藏。
後來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恐帝發現了這個孫女殺掉母親將她接到自己身邊進行撫養。
“如您所願！”
馬迪爾總督非常識趣的後退著離開了大殿。
王室總管貝特朗則帶著公主、女奴和一箱箱禮物徑直前往後宮。
轉瞬之間，原本擠得滿滿當當的大廳就變得空曠起來。
“陛下，我們真的要跟庫夏帝國結盟？”
憋了半天的元帥赫米特站出來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啊，沒錯。
因為隻有如此，恐帝才會放心大膽的向光之鷹發起進攻。
彆擔心，他不可能贏得這場戰爭注定失敗的戰爭，也無法擺脫自己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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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能夠反抗神的隻有人類。
像使徒這種早就向命運低頭的家夥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他必然會在同光之鷹的戰鬥中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