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王府,密室。
漢王朱高煦,一臉沮喪地坐在榻上。
這朱高煦果然相貌不凡,長得與高希極其相似,不過已經三十出頭。
久曆沙場,他的麵容有了中年人的滄桑,其中又透出一股陰邪之氣,這可能就是人們常說的“相由心生”吧。
龍生九子。
坐在床榻另一側的趙王朱高燧,卻正好相反,身材矮小,其貌不揚。
啪,朱高燧一拍案幾,痛心疾首地說道:“這麼好的機會,唉,老頭子真會耍滑,居然還帶著火藥。這一家夥就報銷了三十幾個好手。”
“三弟,你太著急了,這一招也太險了,萬一被老頭子抓住把柄,你我都彆想活了。”朱高煦說道。
“嗨,二哥你不用擔心,我讓他們都穿了飛魚服,冒充錦衣衛去的。老頭子真要查,也是查他的心腹紀綱和錦衣衛,哪裡會查我們這裡。再說,老頭子的火藥厲害,派去的都死得差不多了。”
“你以為老頭子有那麼蠢嗎?”
“二哥你是說老頭子知道是我們乾的?”
“就算他知道,隻要沒有把柄就行。隻是可惜了這個機會。”
“二哥”朱高燧突然收起了剛才滿不在乎的口吻,先是走到密室門口聽了聽動靜,確定無人,這才走回來,靠近朱高煦,小心冀冀地說道:“二哥,老頭子既然不在宮中,我們豈不是正好可以”
“不能急。東宮那邊怎麼樣?”
“東宮?我們那位宅心仁厚的大哥還能怎麼樣,和楊士奇他們幾個大臣急得團團轉,又不敢明目張膽地找老頭子,隻能放出去一幫東宮的暗探,看看哪裡能找到。”
“那你可知道老頭子現在在哪裡嗎?”
“我哪裡知道。”
“你不知道,就敢想著趁機起事?”
“二哥,你膽子也太小了吧,你跟著老頭子北征,對著蒙古韃子,也沒見你如此小心謹慎。”
“宮廷政治,雖然沒有明麵上的刀光劍影,但一旦落敗,那就和在戰場上被對手斬了,沒什麼區彆。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那你說老頭子能去哪裡?”
“你能知道老頭子在哪裡,你就能做皇上了。”
“行了,二哥,開什麼玩笑。我不是你。我做不了皇帝,也不想做皇帝。我就問你剛才的話,老頭子自己跑了,現在豈不是好機會,你看”
“我來問你,應天有幾衛?”朱高煦果斷打斷了朱高燧的話。
“共四十九衛,其中三十二衛受中軍都督府節製,另有親軍衛十七,隻聽老頭子的話。”
“我再問你,三十二衛中,你我能左右的又有幾衛?”
朱高燧扳著指頭數了數,一共也沒有幾衛有聽他們的話,十分可靠的千戶將佐更屈指可數。
“二哥,就憑你我這幾年跟著老頭子南征北戰在軍中積累的將校,隻要能拿下皇城,控製住老頭子和中樞,也不是沒有機會”
“現在還不是兵諫的時候,所以現在我們隻能暗中行險。”朱高煦再次打斷了他的話頭。
朱高燧有些失望,話峰一轉。
“二哥,還有一件古怪。聽回來的人說,當時和老頭子一起逃走的,還有一個人。查問了鬆江會館的董事,說這人是一個才二十歲來應天鄉試的秀才。”
“一個秀才,倒能幫著老頭子從一幫錦衣衛手上逃走,這小子倒有些能耐。”
“這倒不算奇怪,奇怪的是,見過他的人說說這小子與二哥你極像。”
“哦,還有這事?多半是巧合吧!天下人如此多,長得像我,也不足為奇。”
“還有一件,就不是奇事了。老大前兩天帶著瞻基,在鬆江會館對麵的喜慶茶館和這小子見過麵。”
“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這還要打聽嗎?老大在喜慶茶館不知為了何事,在雅間大呼小叫,像是被人毆打一般。可是,瞻基卻叫掌櫃清空了二樓。待老大下了樓,眾人看他氣色反而好了許多,步履輕快,根本沒有挨過打的痕跡。”
“還有這種事?這高高希,查過他的底嗎?”
“我叫人查了他鄉試報考的案卷,此人就是普通的民戶子弟,祖上三代均無背景。不過,這小子挺稀奇,據鬆江府那邊的人說,他從小就有癔症,瘋傻了有十多年,前兩年才醒過來。不想卻是一塊讀書的料,兩年功夫就來應天鄉試了。”
“啥?這怎麼可能?十年寒窗,十年寒窗,他兩年就讀完了?”
“這在鬆江府,尤其是華亭縣,人儘皆知,並非小弟瞎說。另外,聽說原浙江按察使周新押解來京的途中,也碰到了這小子和瞻基,錦衣衛那邊還吃了他們的虧。”
“嗯,這麼說來,這小子倒是文武雙全。大哥籠絡人才這一手,比我們下手快。再查這個高希,找個機會會一會他。”
高希三人乘坐的馬車,向著應天府衙方向駛去。
高希和楊霸天透過轎窗的窗縫,警覺地觀察著街上的情況。
永樂皇帝似乎累了,他閉著眼,外表看似平靜,內心卻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