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錦繡即將在鬆江會館開設店鋪和股票交易所,籌備事項繁多。小張掌櫃也被派過來,全權負責應天分號的籌備工作。
如此一來,鬆江會館白天就確實吵了點,工程施工發出的聲響,各色人等出入的嘈雜聲,不絕於耳。
而樣板間所在的四合小院裡,滕飛叫了一個南戲班子,天天在院子裡給他一個人唱堂會。
每每有人去勸說,他就拿錢堵人的嘴。
錢可不少呢,所以拿了錢,就閉嘴,許多人就自己到外麵找清閒的地方去了。
後來,這小子不知道哪根神經被刺激到了,也不聽戲了。
他也不知道從哪裡聽說,高希、馬樂等人每天都在一處討論學問,溫書備考。
這位富家公子居然也沒擺架子,主動來拜見高希、馬樂等人,說是要跟著一起準備準備。
多一個人一起讀書,自然也不是什麼壞事。
國子監裡另有兩個與馬樂關係不錯的同學,一個叫張彥昞,另一個叫餘彝,也準備參加本次鄉試。
聽說馬樂組織了這麼一個學習社,也都來參加,相當於現在的“碩士備考學習群”。
初時,滕飛倒也想好好跟著眾人一起看看書,隻是拿起四書五經,頭就大了。
張彥昞和餘彝,也是家境殷實的小戶人家,學業壓力也不算大,倒與滕飛相談甚歡。
後來,乾脆也不來學習了,三天兩頭出入勾欄茶肆,玩得不亦樂乎,反正都是滕飛買單。
這一天一大早,高希照例起了大早,一通晨練,然後洗漱、早餐。
幾個學子又在一起讀書,難得的是滕飛、張彥昞和餘彝也來了。
馬樂出了一道八股文的模擬題,眾人正在討論如何破題、如何承題,突然外間人聲沸騰,亂哄哄地聽起來有人闖了進來。
高希已經看到一幫窮凶極惡的錦衣衛衝了進來,大聲嚷嚷著:“誰是馬樂?誰是高希?”
鬆江會館董事雖然怕得要死,還是迎了上去:“上官,馬樂、高希是住在會館的學子,請上官稍待,我去叫,我去叫。”
高希哪裡用他來叫,知道今天這一劫逃不過去,趕緊扭頭對平安說道:“想辦法去找木公子和他父親,還有鄭大伯,需要人手幫忙就去常州會館找楊霸天。”
平安趕緊從一側小門跑掉了。
高希轉身向馬樂說道:“彥聲馬樂的字)兄,看來聯署保周新大人,還是得罪了錦衣衛了。走,會一會紀綱去!”
明初的錦衣衛,百姓聞之色變。
馬樂雖然年輕不再,已是中年,但也是一身正氣與傲骨,他倒是沒想到高希如此泰然自若,遂也挺直了腰板:“好,惜時兄,那便一同去看一看錦衣衛是什麼龍潭虎穴。”
為首衝進來的一人,恰是老相識,正是當初押解周新的江百戶。
“哈哈,高公子,又見麵了。我知道身手好,但今天你彆想跑了,錦衣衛的兄弟已經將這裡裡外外圍了個水泄不通。”
“誰說我要跑了?你不就是想抓我去問‘聯署陳情保周新大人’一事嗎?”
“嗬,你小子倒是聰明!”
“彆囉嗦,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跟你走便是。”
“說你聰明,你還真聰明,可我也不笨。聯署陳情書,是你一個人能聯署的嗎?馬樂是哪一個!”
“是我。”馬樂應道。
“喲”江百戶上下打量了一下馬樂,心裡又是一驚:真是碰到鬼了,這高希像漢王,這馬樂居然長得有幾分像聖上呢!
“行了,這些人一並帶走。”江百戶指著屋內所有的學子,手一揮。
一幫如狼似虎的錦衣衛衝了進來,那時候可沒有手銬,也沒有文明執法一說,所有的學子都被五花大綁後押了出去。
膝飛就是溫室裡的花朵,哪裡見過這樣嚇人的場麵,亂叫起來:“我,我,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沒我的事,你們抓錯人了。”
“錦衣衛從來不會抓錯人。”
“我,我,我是鎮江滕記的少東家,彆抓我。”
“哦?是鎮江滕記的少東家?那就更要抓你了,走!”
公門裡的衙役都喜歡抓這樣沒有背景的富家公子,更彆說錦衣衛了,抓回去,正好讓家人出銀子撈人,他們好狠賺一筆。
雖然在鬆江府高希也進過一回大牢,但這回情勢和上回完全不可同日而語,這回是讓錦衣衛抓走的。
平安想撈人。去詹事府求救?詹事府在哪裡?
他心亂如麻、憂心如焚,是個人都知道,進了錦衣衛的詔獄,那就和入鬼門關差不多了,基本上都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他隻能先去常州會館找楊霸天。
平安到了常州會館一問,夥計喜上眉梢的樣子:“找楊武舉啊,我去給你請。”
原來武舉鄉試已經結束了,這楊霸天輕鬆就過了關,還是武舉頭名。隻不過中國的傳統,曆來依仗文官治天下,所以文舉的影響程度遠勝武舉。
直到今天,我們一說“科舉考試”,通常就是指文舉,而不是武舉。曆朝曆代文舉中式的名單,從狀元、榜眼、探花到三甲所有的士,名單大多保存完整。可是,有幾個人還記得武舉中式者的名字呢!
楊霸天出來了滿麵春風,但他一見平安的愁容就知道高希出事了:“你家公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