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有古怪。
因為這些考題和文章,都是假冒的考題。放到今天來說,算是模擬考題和參考答案。
隻不過,滕飛也無壞心。
若此時有人站出來指責滕飛給大家看的是“假題”,滕飛臉上無光,眾人臉上都不好看,還傷了滕飛的一片好心。
但如果是“真考題”,馬樂倒肯定要站出來說了。而且要舉報,考題泄露,那可是天大的事。
馬樂又說道:“大家知道今次鄉試的考官有兩位,一位是翰林院學士兼左春坊大學士胡廣,另一位是右春坊右庶子兼翰林院侍講楊榮。這本冊子中的考題和文章風格,頗有此二位大人的文風特點,文章寫得也頗不錯,好好研讀背誦,必是有用的。”
“賣題的人說,考題就是其中的某篇,所以全都背下來,無憂矣。”說話的是張彥昞。
馬樂不置可否,仍舊按照自己的思路說下去。
“胡廣大人是洪武三十三年建文二年,即1400年)的狀元,學富五車。我明日給大家帶幾本書來,有《詩經大全》、《春秋左傳集經大全》、《周易傳義大全》,都是胡廣大人領銜編撰的。到時候,各位可以選一些研讀、背誦。
另一位楊榮大人,也是飽學之士。他是洪武三十三年的榜眼,寫得一手漂亮的台閣體。若想取巧入他的法眼,最近這段時間,磨一磨自己的書法,也未嘗不可。”
學習小組散了之後,高希問馬樂原委。
馬樂笑道:“那本冊子哪裡是什麼考題?想來是一些專門的製藝家專門寫八股文謀生的人),為了混口飯吃,臨時編寫的小冊子,假冒考題賣出來的。我看了,文章倒是寫得不錯,背一背、讀一讀,臨時抱佛腳也是好的。”
高希、黃翰、子龍等人本來就讀書用功,從沒指望投機取巧。
不過,馬樂說的話也沒錯,最後備考衝刺階段,多看多練一些類似的考題與文章,也是好的。
滕飛、張彥昞和餘彝,倒也聽進去了馬樂的話,除了將買來的“考題”通篇背誦,又從馬樂帶來的幾本書裡,選出幾篇來反複研讀。特彆是滕飛,還刻意每天花一個時辰練台閣體。gonb
如此苦讀,時光過得飛快,南直隸鄉試前的最後幾周,便這樣過去了。
南直隸的鄉試一共要考三場,每場考三天。實際上是每一場考試,考生需要提前一天入場,後兩天時間用於考試。這可比現在的高考、考研累多了。
考試內容仍舊是圍繞著四書五經打轉,且是重頭戲。不過,還增加了詔、表、誥等公文體應用的寫作,以及就近期的國家大事出題,讓考生通過文章闡述見解,這實際上就是策問了。
考試場所的條件也要比縣試、府試、院試好得多,也正規得多。
此時的國家首都就是應天府,因此雖然是南直隸的鄉試,所用的考場卻是會試的考場,即貢院。
到了鄉試這天,眾人起了大早,到了貢院外,又是一番點名、搜身、領卷,然後對號入號房。
號房就是考試座位,就是一個個小隔間,吃喝拉撒睡,都在裡麵。
號房的樣式,有點類似於今天大型購物中心內的帶門的衛生隔間,隻不過裡麵多了兩塊活動的橫板,但麵積要多一些。但號房是沒有門的,有考官會來回巡視,防止作弊。
這段時間的苦讀,讓高希的四書五經和八股的功底又提升了不少,他很自信,進號房時天還沒亮,他便睡了一覺。
等天亮了,發下考題來。一共有四道題,其中四書義三道,經義四道。
高希倒略一思考,倒有了思路,在草稿上先寫了起來。
滕飛、張彥昞和餘彝看到考題,首先在內心將題販子上下十八代問候了一遍,因為他們所背的所謂“考題和文章”根本就和考題對不上號。
還好,這些日子跟著馬樂、高希、黃翰這些學霸混,功夫也沒白下,想了半天,便也開始“破承起入”寫了起來。
連著三場考試,近十天的時間,考生們身心疲憊。
馬樂、高希、黃翰、子龍皆平穩發揮,心無波瀾,就想好好休息一下。
滕飛、張彥昞、餘彝出了貢院,見到馬樂喜形於色。馬樂到底是國子監的學生,帶著眾人這些日子研讀、分析四書五經考題,又竭力讓大背誦名篇。又專門講了幾次詔、表等公文的寫作,讓大家練手。
至於策問就彆提了,黃翰、子龍就是以“求教策問如何寫”出錢請馬樂指教的。就算是高希、黃翰、子龍三人也獲益匪淺。
滕飛尤其高興。他雖說浪蕩,讀書也不甚用功,但這麼多年的書也不是白讀的,底子不錯。
經過最後的備考衝刺,方法得當,特彆是第二和第三場,寫公文和策問,都不要是八股文,他感覺自己越考越好。
八月八日進場,到今天考完結束,已經是八月十六日。
雖說八月十五中秋佳節錯過了,但“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滕飛帶著輕鬆地口吻對眾人說:“諸位兄台,不論考得如何,考完了不如放鬆一下,我請諸位到含芳樓把酒賞月,如何?”
張彥昞、餘彝這兩個貨一聽,立即隨聲附和。
上回進詔獄,對他倆來說是無妄之災,將他二人嚇得夠嗆。到現在一想起陰森的北鎮撫司的訊問大堂,他倆就後頸發涼。
如今鄉試總算結束,考得感覺還不錯,又有滕飛這個冤大頭出錢,去含芳樓這種香豔雲集的地方吃酒、賞月,哪裡會推辭!
馬樂、黃翰卻麵露難色,他二人知道這含芳樓可不是尋常吃飯喝酒的地方,而是就師最有名的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