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公公躺在榻上養傷,著實後悔了好些天。
但是一想到神機營的大權已經旁落他人之手,往後要少掉一大筆神機營內臣們孝敬他的銀錢和好處,他就心有不甘。
“海公公,屬下失職,沒能守住神機營”王忠前來看望他。
“王忠啊,不怪你,這小子神通廣大,連我都敢打,我一時還拿他沒辦法,你沒像張章一樣被他砍了,就是萬幸了。”
“海公公,我們這些內臣雖然在神機營失了勢,不過倒也沒被踢出去,隻是現下隻能管點不痛不癢的小事了。軍餉現在是不讓我們碰的。”
“重要的關節正是在此,如今留著你們在營內,這並不是向我等示好,而是向聖上示好,將我們都踢走了,聖上沒有眼睛看住神機營,他高希在神機營也待不下去。隻是苦了你們,如今隻能清湯寡水的過日子了。”
海壽所謂的“清湯寡水”,就是說王忠這班內臣沒地方再貪汙了。
說得多好聽,實際上是他也要少一大筆神機營內臣每月孝敬他的銀錢和好處。
“唉東宮、內閣這高希,確實是一個狠角色。”海壽歎道。
“還有聖上,對他也是寵信有加。”
“那是,他以文官調任神機營指揮使,還有臨機專斷、便宜行事之權。這是何等恩寵!”
“海公公,奴婢鬥膽”
“你說”
“依奴婢的愚見,他現下聖眷正隆,現在去聖上那裡告他一狀,並不是好主意。一點小錯,根本告不倒他,反倒可能讓聖上對禦馬監有看法。靜待良好為上。”
“嗯”海壽聽了,默默地點頭。
“這高希與漢王,前些時日因為家丁鬨皇家超衣工地的事,碰了一鼻子灰。還有錦衣衛的紀綱大人,被高希當麵斥為佞臣。倒不如尋機,與他們一同參這個高希。海公公你看”
“嗯,很好。”
海壽拿定了主意,兩人會心地笑了起來。
武春洋是那天被打傷的騰驤衛軍士之一,這些天一直住在神機營養傷。
騰驤衛和神機營雖然都屬於皇帝的親軍,但騰驤衛曆來自視甚高,他們屬於宮廷衛隊。
和金吾衛一樣,騰驤衛中勳貴子弟也不在少數。
就說這武春洋,就是永樂皇帝的嬪妃盧美人的遠房外甥。
在騰驤衛軍士的印象中,神機營兵士玩火器還湊合,弓箭騎射、拳腳刀劍上的功夫就差多了。
而且真到了打仗的時候,神機營頂多也就是在前麵打出一兩波火銃的陣勢,嚇一嚇蒙古騎兵。等騎兵衝上來,他們就是“一堆肉”了。
再說那些火炮,雖說攻勢看上去猛烈,但效果差強人意,主力攻城時,用的還是投石機。
反正,騰驤衛的兵士對於神機營,是各種看不上。
不過,這些天住在神機營養傷,卻令他們大開眼界。
先說這營房,內外收拾得乾乾淨淨,地麵都是夯過的。
每間營房都由兵士每天早晚各打掃一遍,垃圾都投放在專門的桶中,有人定時收取。
每個兵士的床位,清潔不說,被子都折得和豆腐乾一樣。
私人用具,都有統一的擺放要求,沒有處是淩亂的。
新奇的是,兵士們睡的不是大通鋪,而是一種新式的“高低床”。這當然會讓兵士們睡得更好,不用和彆人擠在一起了。gonb
還有這夥食,那真要比騰驤衛強太多了,天天四餐,頓頓有肉有蛋,米飯管飽。
看了神機營的訓練,武春洋由衷地感慨騰驤衛已經落後了。
神機營幾乎日日都有操練,除了例行操練,軍士們還主動加練。
還有隨時隨地可能發生的“緊急集合”,神機營的軍士們已經可以做到三分鐘內集結完畢了。
這在騰驤衛不,彆說騰驤衛了,放在大明任何一支軍隊,都不可能達到這種神速般的集結能力。
看了神機營將士的操練,他才知道為什麼那天“海壽闖營”,神機營列隊如此快速、整齊、行動一致了。
在這裡,沒有太監們的驕橫跋扈,內臣隻能“糾察”將士們的軍紀是否合規。
最令他羨慕的是,內臣太監無權過問兵餉。每月按時發餉不說,還都是在校場公開發餉,誰也無法貪汙、克扣兵士們的糧餉。
而且神機營的這些兄弟,精神狀態也不一樣,白天拚命操練,到了晚上還要去上什麼“軍事學院”,空閒了便三五成群背誦《神機營軍規》,還要學著寫字。
神機營最高長官指揮使高希大人還安排了麵向軍士家屬的招工,解決了很多家庭的吃飯問題。
武春洋待了這些日子的感受是,高大人在軍事訓練上對軍士要求極其嚴苛,遠超騰驤衛這些所謂的精英親軍,在對將士的照顧上也是極儘所能,讓將士們沒有後顧之憂。
不得了!這樣的軍隊,怎麼可能沒有凝聚力、戰鬥力?
武春洋和幾個養傷的騰驤衛軍士禁不住將這些所見所聞傳回了騰驤衛,在騰驤衛引起很大的騷動。
最主要的是,神機營可以公開發餉,不克扣、不拖欠,為什麼我們騰驤衛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