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克已經有所防備,迅速抽出佩刀,伸手一格。
“當”的一聲,把禿孛羅以為自己壯碩的身體,再加上這麼猛烈地衝擊,一定能一招將薩克製住。
薩克沒躲,生生擋住了來勢凶狠的一刀,同時伸腿一蹬,把禿孛羅根本沒有防備,他肥大的身軀想躲也躲不開了。
“啊,”他大叫一聲,已經被薩克踢到一邊去了,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很是狼狽。
倉啷啷,把禿孛羅和薩克的隨從都拔出刀來怒視對方,金帳中的氣氛頓時劍拔弩張。
“哈哈哈,把禿孛羅,你還以為你是小夥子呢?”馬哈木大笑起來,對雙方拔刀視而不見。
他才不怕這些部落首領在他的汗帳中拔刀,隻要他一聲令下,守衛在他帳外的數百猛士就可會衝進來,將任何不聽話的首領剁成肉泥。
“大汗,”把禿孛羅坐在地上,指著薩克氣憤地說道:“他是軟骨頭、瓦剌的叛徒,必須殺掉!”
“這是大汗的金帳,收起你們的大刀。再敢拔刀,將你們砍了腿,扔到草原上喂狼!”唐古特厲聲說道。
把禿孛羅和薩克都朝自己的軍士擺手示意,兩方都收了刀。
“大汗,薩克勇士出於防備,在大汗帳中拔刀實屬無奈,望大汗寬恕。”薩克站起身來,向馬哈木彎腰致意。
輝特部弱小,作為首領,他可不能像把禿孛羅這麼莽撞。
“嗯,拔個刀嘛,瓦剌的勇士都要有這樣的膽量才行。再說了,哪裡有要謀反的人,站在我的麵前告訴我他要謀反的。薩克兄弟可不是這樣的笨蛋。哈哈哈,你坐下。”馬哈木笑嗬嗬地,又接過了侍女呈上的另一塊新鮮烤羊腿。
“我明白薩克的意思。他是說,輝特部很弱小,沒有能力反叛。同樣,相比大明,瓦剌也很弱小,也不應該與大明為敵。”
吧嘰吧嘰,馬哈木咂吧著嘴。然後,話鋒一轉。
“唐古特,你在來的路上看到大明的馬隊沒有?”馬哈木津津有味地大口咀嚼著羊肉,看似不經意地問起了此事。
“大汗,上次隨大汗的來我瓦剌采購寶馬的大明馬隊早就回去了。現在正在我瓦剌的,是大明派出的第二批馬隊。我在來的路上,確實碰到了他們。看來他們也采購完了,帶著大批的良馬,正在返回大明的路上。”
“薩克,我們瓦剌的寶馬怎麼可以如此輕易地送給大明?你去,將那些大明的奸商乾掉。”馬哈木的語氣,好像就是在讓薩克幫他拍死幾隻蒼蠅、蚊子。
薩克心中一凜,這一招好陰毒。
你不去做這件事,你就違抗大汗的旨意,公然背叛大汗。
你去做這件事,便是與大明結下血海深仇,輝特部就彆想著與大明長期修好。
比起把禿孛羅的顢頇,馬哈木狡猾地多了。
“大汗,那些寶馬並非貢馬,是大明國商人用銀錢、綢緞、糧食、鐵器和我們公平交換的。再說,去截殺馬隊,這是違背與大明達成的協議的。”薩克誠懇地解釋道。
“公平交換?朱元璋在的時候,我們隨便一匹馬就可以換來大明一千八百斤茶葉。如今一匹上等馬才能換來三百斤茶葉。這算公平交換?”馬哈木對薩克的話有些不滿意,臉色也難看起來。
馬哈木倒是沒有誇張,說的也是實情。
再往後,到了明中葉的時候,茶馬交易的比價進一步向大明傾斜,馬價大幅被壓低到“上馬八十斤,中馬六十斤,下馬四十斤”。
喝熱茶可以殺菌,減少腸道疾病,還可以幫助大量食用牛羊肉奶等食物的北方遊牧民族消食、去膩,補充隻有從果蔬中才能獲得的茶堿等營養成分。
茶葉,對於蒙古人來說,是“剛需”。
除了茶葉,像鐵鍋這樣的物資,蒙古人生產水平落後,根本不可能自己生產,也等於是“剛需”。
而綢緞、瓷器,則是蒙古上層貴族、老爺們最喜歡的奢侈品,是上層的“剛需”。
正因為如此,明蒙的互市貿易,對於大明來說從來不僅僅是一樁進出口生意,而是控製北方遊牧民族的一種重要手段。
說白一點,大明就是用人家的“剛需”,作為製敵的軟性武器,北方遊牧民族的憤怒可想而知。
這一招玩得不好就要翻車。果然,到了明朝萬曆年間,大明將這一招玩過了頭,因為全麵暫停了邊境的茶葉交易,北方蒙古各部和建州女真就發動了清河堡戰役,打了三年。這是後話,放下不表。
馬哈木覺得“茶馬交易不公”可以理解,但現在你要派人去殺做生意的大明馬隊的商人,去解決你內部部族之間的矛盾,這就有問題了。
“大汗”薩克很為難。
“怎麼,薩克,你是不敢還是不想去做這件事?”把禿孛羅坐回了沙發裡,此刻幸災樂禍地看著薩克。
“薩克,你與大明修好,讓部眾吃飽飯沒錯,但你也彆忘了,你們是瓦剌人,我才是你們的大汗。輝特部不能與我唱反調!”馬哈木說完這話,將嘴一抹,順手將撕羊肉的尖刀衝著地上一扔。
噌!尖刀直直地插在了地上,刀身還劇烈地來回晃動著,發出輕輕的“嗡嗡”聲。
薩克趕緊起身向馬哈大彎腰,將右手按在了左胸心臟的位置:“尊敬的大汗,輝特部永遠都會跟隨你的腳步!”gonb
“嗯,那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是,大汗。”薩克應道。
馬哈木滿意地點點頭。
牛漆兒是一個馬販子,此時他正騎在馬背上,在長長的馬隊前後來回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