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天,不出意外地,馬哈木的護衛又來報告,說昨夜又逃走了四五百士卒。
如今山上的瓦剌軍總人數已經不足一萬五了。
馬哈木聽了,毫無反應。
“去,將唐古特、把禿孛羅還有太平,給我叫來。”
“是。”
一會兒,三人到了。
“你們來看,”馬哈木引著三人走到帳外,指著山下,高希、朱瞻基、朱高煦照例又來叫陣了。
“你們聽著”幾個人將頭湊在一起,小聲地嘰裡咕嚕地商議了一陣,便各自散去、分頭準備。
這幾天要如何引誘馬哈木下山的問題上,明軍內部仍舊有分歧。
這一回太子朱高熾和漢王朱高煦的看法相同,他們認為此前三人同時上前叫陣,反而過於刻意,引起了馬哈木的警覺,他擔心下山大戰,會再進圈套。
另外,漢王朱高煦再加上皇太孫朱瞻基,這兩人份量太重,沒有重兵保護是不可能,馬哈木若想下山,肯定要和明軍硬拚,那死傷就大了,現在馬哈木可拚不起。
再說還有高希在,這家夥指揮神機營再一通火器亂射,他馬哈木肯定又要吃不了、兜著走。
是以,馬哈木才不肯下山。
朱高煦便說,乾脆隻讓朱瞻基一人在陣前叫陣,他和高希保持一定的距離,在不遠處保護皇太孫就行了。gonboΓg
隻要能將馬哈木引誘下山,憑明軍的實力和人數,一人一腳踩都能踩死馬哈木。
朱瞻基少不更事,雀躍不已,認為終於有機會可以讓自己像皇爺爺一樣,在戰場上所向披靡、大展拳腳了。
朱高熾雖然有些擔心,但有神機營和漢王的保護,他認為朱瞻基的安全當無問題。
看到瓦剌軍衝下來,朱瞻基趕快跑就是了。
再說神機營的射擊距離有四五百米遠,足以壓製瓦剌軍的衝鋒勢頭,給朱瞻基留出足夠多的退回來的時間。
再說,永樂皇帝讓朱瞻基隨軍,可不是來當觀察員的,而是要讓他親自身經戰陣。
朱高熾認為,這正是一個“安全的好機會”!
隻有高希竭力反對這個決定,但沒人聽他的建議。
今天一早上到了陣前,高希一直提心吊膽,總怕出事。
“小殿下,這是作戰,敵人不會因為你是大明的皇太孫而手下留情的。看到對麵的瓦剌軍衝下來,不管是真是假,你都要第一時間以最快的速度退回來,知道嗎?臣的神機營也會埋伏在不遠處保護小殿下的。”
高希對朱瞻基說了一大通,朱瞻基顯然沒好好聽。
“我知道了,指揮使大人!”朱瞻基隨口說道,然後一勒韁繩,馬兒向前十幾步,他便開始準備叫陣了。
“行了,指揮使大人。彆以為隻有你在保護皇太孫,本王也在附近呢!就算有瓦剌軍衝下來,本王和本王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朱高煦的語氣也不耐煩。
高希帶著懷疑地眼神看著朱高煦。
“但願漢王殿下說到做到。”高希說完策馬退去。
“馬哈木,你這個老家夥。我朱瞻基來了多日,你卻連一個十幾歲的小將都不敢對陣。瓦剌軍有你這樣的龜孫大汗,難怪都縮在山上不敢與我明軍大戰呢”
朱瞻基痛快地罵著,對麵的山上、山坡山卻出奇地寧靜,靜地有點可怕。
突然,噠噠噠、噠噠噠
巨大的聲響由遠及近,大地都在顫抖!
轟隆隆的馬蹄聲從對麵山上傳來,瓦剌騎兵分左中右三路殺向明軍陣地。
這架勢,看起來像是傾巢而出了。
有意思的是,馬哈木的中軍衝得並不快,反而是左右兩翼作出了全力攻擊明軍兩翼的架勢。
朱高熾和眾將士完全沒料到馬哈木在這個時候玩“梭哈”,都有點慌亂。
瓦剌軍快速猛烈地衝向明軍兩翼,卻不硬拚。
他們利用自身嫻熟的弓馬技術,快速機動地在明軍兩翼外側反複佯攻,一旦看到被撕開了口子,便立即穿插進去,再反複穿插運動,同時不斷地射箭、揮刀。
明軍顯然準備不足,此時陣形淩亂。所幸靠著人數上的絕對優勢,明軍仍舊略戰上風,堵住了他們向任何一人個方向上突圍的可能。
然而讓高希擔心的事出現了,重甲騎兵被馬哈木集中在中路,徑直衝向朱瞻基。
朱瞻基起初還覺得瓦剌軍離得遠,不慌不忙地調轉馬身。
隻是就這麼一會兒功夫,瓦剌軍就到了近前。
高希叫聲不好,就帶著神機營的將士向前衝,想要接應朱瞻其。
放槍啊!乾掉那些重甲騎兵!
放不了。怎麼回事?
漢王朱高煦此時正帶著他的大營人馬衝在了前麵,正好將神機營射擊的視線擋住。
漢王帶著大營人馬與瓦剌的重甲騎兵一接戰,立即進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戰狀態。
神機營的軍士們隻能找機會發冷槍,火器的長距離射擊的優勢完全沒了。
高希心急如焚,不斷努力衝向前去,想要找到朱瞻基的身影。
然後,突然之間,空中傳來多聲尖銳的鳴鏑響箭)的嘯叫聲。
訓練有素的瓦剌軍瞬間如潮水般退去,重回山上。
戰場上一片狼藉。
皇太孫朱瞻基呢?沒有任何蹤影!
明軍中軍大帳。
“太子殿下,是微臣疏忽,沒能保護好皇太孫小殿下,請太子殿下治罪。”高希跪下,向朱高熾請罪。
“大哥,是是我沒保護好侄兒瞻基。我離他最近,卻也沒能救到他。是我的錯,我的錯”
漢王朱高熾居然痛心疾首,此時還擠出了兩滴眼淚,正假惺惺地用衣袖在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