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皇帝這話的意思是，高希公報私仇，是挾私報複的小人。
高希自為官以來，做了多少好事，永樂皇帝、太子、百官都從中獲益，他出生入死、征戰沙場，為大明贏得北疆的安寧。
這樣的能吏忠臣，卻得到永樂皇帝這樣一段評語，誰聽了都要心痛！
高希眼中含著淚水，望著永樂皇帝。
“陛下陛下就是如此看微臣的嗎？”
“高希，朕今天就和你說明白了。錦衣衛是太祖所創，是太祖的眼睛和耳朵，也是朕的眼睛和耳朵。將來太子即位，也會是太子的眼睛和耳朵。錦衣衛有特權，朕不會處置紀綱。”
永樂皇帝準備固執到底，根本就不準備再講道理了。我是皇帝，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高希的淚水終於滑落了下來，他並沒有伸手擦拭。
“陛下，臣今日明白聖意了。臣請辭去詹事府詹事一職，仍舊回龍江造船廠做工部主事，一心一意為陛下造船去。”高希說道。
“怎麼？想逃？還是想和朕打擂台？”
“微臣不敢”高希才說了四個字，就被永樂皇帝打斷。
永樂皇帝問向一旁的馬鐸：“還有你，也準備不乾了嗎？”
“微臣不敢，但微臣仍舊讚同高大人的意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憑陛下發落。”
“既然你們不敢，那就老老實實做好你們手中的事。高希還是詹事府詹事，工部主事的差事也給朕去做。高熾，不升高希的品級，還是六品官。”
“是。”朱高熾暗中鬆了一口氣，隻不過是品級未升而已，詹事的官職還是保住了。
養心殿上發生的事，迅速傳到了紀綱的耳朵裡。
“大人，這高希和馬鐸，兩個六品小官可真是自不量力，想在聖上麵前告大人的狀，沒想到栽了一個大跟頭。陛下說了，錦衣衛有特權，就算大人辦錯了事，陛下也不會怪罪大人。陛下可真是信任大人啊！”
錦衣衛千戶、紀綱的心腹呂成諂媚地向紀綱複述著養心殿上發生的事。
“哈哈哈,”難得一笑的紀綱居然仰頭笑了起來，隻是笑聲中仍舊帶著陰側之意。
“當今聖上靖難時，我便一心一意、出生入死地追隨。即位之初，聖上帝位不穩，也是我紀綱替聖上鏟除異己，鞏固了帝位。有多少人蠢蠢欲動，就是因為有把柄掌握在我的手裡，才心生畏懼不敢妄動。這些聖上都懂。若處置了我，還有誰能讓聖上安穩地睡在乾清宮裡？”
“大人說的是。”呂成停頓了一下，左顧右盼，確定周遭沒人，輕聲說道：“聽說高希將聖上氣得夠嗆，當場咳了好一陣子都緩不過來。”
“太醫院那邊怎麼說？”
“太醫院那邊說聖上有了春秋，加上常年累月政事操勞，又征戰無數，身上的傷痛病灶正在加劇。若再不加注意，大悲大怒都極易引發暈厥。”
“嗯，我最近麵見聖上幾次，也看出聖上身體和氣色大不如前。我們的事，準備得如何了？”
“死士已有近五千人，正日夜操練，隨時可以聽候大人調遣。那些被我們遞話‘關照’的官員，無論大小都很明白，乖乖地送銀子過來。不過，又要打造兵器，又要養五千人，銀子還是有點不夠。”
“既然陛下說我辦錯了事，他也不會怪罪，那就繼續去翻那些官員的老底。不光京城的，包括地方上的官員，屁股不乾淨的、有小辮子的就不用說了，就算一時沒有把柄的，也給他按上幾個罪名。不聽話的，不乖乖送銀子的，還有那些喜歡批評錦衣衛的，一律抓到詔獄再說。”
“那高希的兩位老丈人和一位恩師？”
“原來我倒還忌憚他有太子當靠山，但我紀綱的背後是聖上，這就是天下最大的靠山。我還怕他高希不成？抓！”
“是，屬下這就去辦。”呂成興衝衝地就要起身。
“慢！這小子比不得彆人，能量大得很。他都敢當麵罵我，也敢當麵罵漢王，不能將他逼急了。人還是去抓，不要用刑，關起來好吃好喝招呼。等成了事，再將這小子與他的家人一並處斬。”
紀綱咬牙切齒地說完，臉頰上的咬肌突出，額頭上的青筋明顯跳了幾下。
“是，屬下明白了。”
“還有幾天就是端陽節了，比賽射柳的事安排得如何？”
“光寺仍舊設宴於奉天殿，他們已經按大人的要求，邀請了文武百官，無故不得缺席，就說是大人的意思。”
“那些平時不聽話的官員，都提前抓起來，就彆讓他們過什麼端陽節了，省得到殿上給我搗亂。剩下的嘛，嗬嗬”
“大人，剩下的那些，隻要好好喝酒、好好說話，就不會有事。否則，屬下就讓他們出得了殿、回不了家。”
“好！”
“大人，若我們真的這麼做了，聖上會不會不高興？”呂成小心試探著問道。
“聖上會看到我幫他牢牢控製著大明的官員和朝局，沒有人敢反對他，怎麼會生氣呢？”
“不過，大人，還是小心”
紀綱聽了心中不悅，臉瞬間黑了下來，狠狠地瞪了呂成一眼：“你隻管去辦好事情，不要囉嗦！”
呂成嚇得立即止住了話頭，唯唯諾諾地退了下去。
養心殿上高希再度被聖上訓斥，剛複了職又差點丟了官的事，當然也在朝野上下瘋傳，有些野雞小報還繪聲繪色地編出了故事情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