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中？真的沒中！
這不可能啊！全場都驚呆了。
你紀綱不好好射箭，乾擾彆人射箭不說，皇帝陛下還如此包庇你，說你“戰術運用得當”。
好了，沒人乾擾你了，你從容射擊，卻射偏了。
你紀綱好歹也曾被譽為“神射手”，剛才天子金口玉牙誇讚你當年“射藝之精歎為觀止”。
確實“歎為觀止”，擺著射，都沒射中！
“神射手”紀綱，你丟不丟臉？
文武百官，尤其是那些曾經被錦衣衛敲榨，或正在被錦衣衛敲榨的人，真心想熱烈歡呼與鼓掌，可是不敢啊！
全場反而一片肅靜，既沒有為之惋惜的哀歎聲，也沒有為之加油的呐喊聲，誰都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紀綱呢？一點也沒有丟臉、懊惱的意思。
好像全場一片靜默，反而在他意料之中，不足為奇。
突然，一個錦衣衛軍士上前拔出紀綱的那支柳枝，高高地舉了起來，興奮地大叫：“啊呀，射斷了，射斷了。我家大人射中了，射中了。我家大人贏了！”
這個軍士舉著柳枝滿場跑，隨之所有在場的錦衣衛軍士都跟著叫嚷起來：“我家大人贏了！我家大人贏了！”
除了錦衣衛的人，其他所有的文武官員、皇親國戚都目瞪口呆。
剛才紀綱那支箭明明沒有射中，可是現在這個軍士手中高舉的柳枝，確實是斷了。射斷的地方，還露出了柳枝的白芯。
這是公然造假！
紀綱沒有射中，是這個軍士趁著拔出柳枝的時候，人為折斷了柳枝，冒充說是紀綱射斷的。
而紀綱呢？舉起了雙手，也在歡呼。
無恥嗎？不僅無恥，而且膽大包天。在聖上麵前作假，這是欺君之罪。
但是沒有官員出來揭露真相，敢說話的官員基本上都事先被錦衣衛抓起來了。
“放肆！”
“放肆！”
朱瞻基和高希同時對著紀綱吼了起來。
“當著陛下的麵，竟然公然作假。紀綱，你這是欺君之罪！”朱瞻基怒斥紀綱。
“紀綱，你公然欺君，想做指鹿為馬的趙高嗎？”高希厲聲問道。
永樂皇帝麵無表情，也沒有發話。
麵對朱、高二人的怒氣，紀綱一臉平靜，慢悠悠地說道：
“小殿下，高大人，紀綱射斷了柳枝這是事實，眾臣都看到了，沒有人說是假的，唯有你們兩人說沒有射中，我想是二位眼花了，箭太快，一時沒看清也是有的。不過，趙高這頂大帽子，臣可不敢戴。臣隻是一心一意為陛下辦事，如何在你們嘴裡就成了趙高了？”
“皇爺爺，請治紀綱欺君之罪！”朱瞻基向著永樂皇帝單腿一跪，拱手說道。
“瞻基，朕離得遠，似乎也看到射中了。”
“啊！”朱瞻基抬頭看著自己一向崇敬的皇爺爺，心中很是失望。
這還是英明神武的皇爺爺嗎？紀綱給皇爺爺吃了什麼迷魂湯？還是皇爺爺真的老了，成了老糊塗？
文武百官聽到永樂皇帝的話，全都內心冰冷。包庇一個寵臣，包庇到這個地步，恐怕江山社稷也要給他紀綱了！
“陛下”高希下馬，跪到永皇帝麵前，“紀綱如此胡作非為，以至今天都敢公然欺淩到陛下頭上了。君辱臣死，紀綱做假，臣不能坐視！”
“皇爺爺，你不會真的成了老糊塗了吧？”朱瞻基又急又氣，叫了起來。
“瞻基，你放肆！怎麼敢如此與陛下說話？你是聖上的皇太孫，但你也是臣子。君臣之禮，不可廢！”朱高熾大聲訓斥完朱瞻基，也跪了下來。
“父皇，請恕瞻基少不更事，出言冒犯了天顏。”
“哼，少不更事？他已經十七歲了。是朕平時太寵他了，敢對朕說出這樣大不敬的話來。高熾，你平時就是這樣教導兒子的嗎？”gonboΓg
“父皇兒臣惶恐。”
這時一個太監過來，在朱高熾和高希的耳邊分彆說了些什麼，高希的表情變得焦慮起來。
“彆鬼鬼祟祟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說，是什麼事？”
原本喜慶的禦花園，此時因為雷霆震怒，一片沉默，沒有人敢出聲，隻有紀綱一個人喜上眉梢。
高希膝行上前一些，叩了三叩，帶著一點哽咽說道：“陛下，臣臣的兩位丈人惠安伯金玉、已經致仕的金山衛副千戶袁彬，還有臣的恩師沈度沈翰林，還有臣的內兄襲職金山衛副千戶袁壽，剛剛得到的消息，他們他們都被錦衣衛抓去詔獄了。望陛下開恩，救救他們！”
高希連連叩頭。
紀綱應該高興才是，但他此時的表情卻也有些錯愕。
他確實下令要抓高希家的這幾個在朝中有職位的要員，但他記得是讓端陽節後動手，怎麼呂成下手這麼快？
他遠遠地望向呂成，呂成也是莫名其妙的表情，意思是“我也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