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交大青?胡鬨!”關練樂不理高希的話,“官紳優免不納糧,是曆朝定製,本朝也不例外。”
“本宮現在要你交五十斤大青,限你三日內如數上交,否則便也要鎖了你問話。”朱高熾的聲音不重不輕、不高不低,卻極有威嚴。
“本宮?你到底是何人?”關練樂才從後院的“溫柔鄉”裡出來,說了半天話,又氣又急,此刻腦袋也還是懵的。
聽到眼前這個男子自稱“本宮”,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呢!
“當今太子殿下在此,你還不下跪拜見。”高希喝道。
“哈哈哈,本官還以為自己喝醉了,原來是你們瘋了。你是太子?天寒地凍的,太子跑到我們鄒縣這個小地方來?”關練樂笑起來,太可笑了。
在場的其他人,包括支持高希、朱高熾,前來聽審的老百姓、乞丐等也都覺得高希、朱高熾在騙人,雖然高希和朱高熾等人在他們眼裡仍舊是好心人。
“好,本官暫不追究你等假冒太子之罪。既然你們說自己是太子,那麼就請出示太子印信,拿來吧!”
說完,他側過身子,腦袋撇向一邊,一隻手衝著高希的方向伸過來。
“稍等片刻,自會有人拿來給你看。”高希說道。
確實,現在他們拿不出太子印信。他們出了古掌櫃的店時,朱瞻基和高強就拿著太子印信去兗州府搬救兵去了。
馬哈木當然生氣!
高希正在兩軍對陣的當下,一邊優待俘虜,一邊推動落實移民政策,由此造成的人心向背,不言而喻。
而馬哈木發動挑釁的目的,不就是想“反移民、不反互市新政”嗎?
現在倒好,給了高希一個最好的機會,讓瓦剌兵士直接沐浴到大明皇帝的恩澤,反而刺激了了瓦剌人移民的欲望。
大明對瓦剌士兵的好,他們可以真切地感受到。
他們將這些“真切的感受”帶回瓦剌,四處傳播,無異於為大明的“移民政策”大做免費廣告。
相比之下,自家的大汗卻不顧瓦剌族人的死活,偏要與大明乾一架。
現在大明開放互市,瓦剌百姓對茶葉、糧食、鐵器等必需品的需求,現在完全可以得到滿足。
那麼,大汗你為什麼還要跟大明乾仗?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嘛!
曆史上,直到隆慶帝前,來自北方的安全威脅,說白了就是圍繞“明朝是否開放互市”展開的。
隆慶帝之前,大明對蒙政策就是“堵”,嚴格限製互市,高築長城,囤重兵於九邊,財政負擔極大。
而蒙古部族的要求也很簡單,願意稱臣朝貢大明,作為交換則要求大明恢複互市,但大明一直拒絕。
直到隆慶和議後,長城內外才真正的和平,大明才從根本上解決了與蒙古部族長達二百餘年的緊張關係。
可是現在,大明已經完全開放互市,馬哈木還要一意孤行發動戰爭,這當然不得人心!
從大明回來的第一批瓦剌士卒,私下裡就和同袍說了。
“兄弟們,大明皇帝對我們瓦剌部眾很好,在那邊有吃有喝,有傷的還給治傷。那邊的長官說了,大明皇帝將我們看作是大明的百姓。想要留在大明的,或者想去大明的,去那邊申請移民就行了。以後,還能帶著爹娘、老婆、孩子一起住到大明去。”
“啊?兄弟,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還有假,你去問問彆的兄弟就知道了。過兩天,肯定還有其他養好傷的兄弟回來。”
“那我們的大汗為什麼還要和大明打仗?”
“聽說是因為大明虜走了兩位王子。”
“胡說,兩位王子被虜走前,大汗已經發兵了。”
“那為什麼要打?我們現在又不缺茶葉、糧食、鐵器,大明都開放互市了,而且隻給我們瓦剌人這個好處。西邊的韃靼人眼紅得不得了呢!”
“兄弟們看到沒有,大明的新式火器太厲害了。和大明打仗,我們就是去送死。啥好處也沒有!”
“可不是嗎?我若被打死了,我的額赤格爸爸)和額客媽媽)會傷心死,還有我那才兩歲的可溫兒子)也會失去額赤格。”
一陣沉默後,有人終於壓低了聲音,試探性地說道:“要不我們移民到大明去吧?”
幾個兵士互相看了看,然後都點了點頭。
第二天早上,蘆草溝,兩軍陣前。
先是明軍向瓦剌軍交還瓦剌陣亡士兵的遺體。
瓦剌士兵們驚訝地發現,每一具遺體都乾乾淨淨。
陣亡者臉上、身上的血跡都被擦洗乾淨,頭發被細致地整理過,保留了死者生前的發式。
每一個陣亡瓦剌士兵的身上都蓋著兩塊嶄新的布匹,一塊是藍色,一塊是白色。
蒙古部族,將藍色視為本色,又以白色象征純潔高貴。
藍白二色,正如草原上的藍天白雲。
大明對瓦剌陣亡將士的尊重,讓接收遺體的瓦剌士兵們感動不已。
這些接收遺體的瓦剌士兵,一邊搬運屍體,一邊流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