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要治你挑動內訌、挾私彙憤之罪。將巫千戶拉下去,打三十大板。”
高希說完,巫海仲被拉下去,劈裡啪啦打了一通。
打完又被拖回來,高希說道:“侮辱阿留之事,你雖非主謀,但應西到底是仗了你的勢才做出這種事,你也難辭其咎。限你一日內寫一份不少於兩千字的深刻書麵檢查,明天交給我,若過關,便張貼在營地布告欄,不少於五日。”
“啊!伯爺大人,下官寧願再挨你三十板子,也不要寫什麼檢查。”巫海仲低下頭說道。
巫海仲並不是像高希這樣科舉出身,小時候跟著鄉間的秀才讀過《百字姓》之類的蒙學,還讀得七零八落、丟三落四。
這麼多年過去了,差不多又還給老師了,平時頂多不做睜眼瞎罷了。
現在要讓他一天之內寫兩千字的檢查出來,那差不多就是要他的命。寫完了,高希看過,還要貼到布告欄,讓營裡的人都看到,他的臉又往哪裡放?
高希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做錯了事,就要承擔後果。
“你以為我高希治軍是擺花架子,可以討價還價的嗎?”高希瞪著巫海仲,聲音不響,語氣卻很重,“好啊,還有一個辦法,你不用寫檢查了”
巫海仲一聽高興了,臉上剛有喜色,高希又說道:“你這個千戶也不用做了。”
巫海仲隻能一咬牙:“伯爺,明日下收交上檢查便是。”
“嗯,”高希冷冷地應了一聲。
“近日父皇難得上朝,本宮去求見了數次,也都不得見,隻說龍體欠安。問了太醫院,說無甚大礙,將養些時日便可大安。本宮呈上去的奏本,也沒有什麼回音。”朱高熾的語氣中不無憂慮。
“這怎麼行?國不可一日無君。目下,聖上雖說年近花甲,但仍舊龍體健壯,怎麼可以倦怠起朝政來了?不行,我這就上表進言。”周新性子耿直,又是急性子,確是忠君愛國的典範,一邊說著就轉動腦袋四處找紙筆。
朱高熾看了他的樣子,卻直搖頭。
高希卻聽明白朱高熾的話,說道:“周大人,聖上雖然近日未曾出麵,但你我都是聖上欽點的抽分案大臣,太子殿下遞進去的折子也沒有駁回的,太醫院也沒說聖上病重,可見聖上自有自己的考慮。我們隻管先商議了抽分案的對策呈上去再說。至於紀綱那邊,防著點就是了,他翻不起什麼驚天的浪花。”gonboΓg
周新意識到自己過於急躁,甚至有些失了君臣之禮了,向朱高熾拱手說道:“太子殿下恕臣魯莽了。”
“周大人一心為國,一時性急倒也沒什麼,隻是抽分案錯綜複雜,周大人要耐住性子才好。”
“是,臣記下了。”
“高大人,你和周大人報過來抽分案的折子,本宮都仔細看了。牽涉的官員眾多,如果全都處置了,恐怕會令朝局不穩。”朱高熾說道。
“太子殿下,下官的意思是,政治清明方能國泰民安。像張季輝、莫寧西、魯主事、陶正城、梁誌川、曾選、馮策這些蛀蟲,將手中的國家公器變成了自己謀取私利的工具。敲榨勒索、中飽私囊倒還算小事,敗壞了朝廷的綱紀,長此以往的結果便是官逼民反。此等蛀蟲,不殺不足以正國法。”周新恨恨地說道。
“太子殿下,下官的看法與周大人略有不同。所謂‘水至清則無魚’,官員們貪汙,特彆那些品級低下的京官,光靠他們那點微薄的官俸,當真要喝西北風了。”
說到這裡,高希扭頭向周新說道:“周大人,若本官沒說錯,你家的日用開支很是節儉,家人的衣服都是周夫人親手縫製,幾年都未曾買過一件新衣,以至於隨大人赴他人的家宴依舊是荊差布裙。”
周新臉紅了,高希卻鄭重地向他作了一揖:“周大人,若我大明官吏都能如大人般清廉,怎麼還會發生抽分案這樣的事呢!但人無完人,如大人這樣的清官更是萬無其一。太子殿下,下官的意思是,一是可以抽分案為契機,推行官俸改革,就三點:漲官俸、廢鈔米、發獎金。”
“漲官俸,就是官俸不能萬年不變。本朝開國時一石米大約一兩銀子,如今已經要二兩銀子了。物價在漲,官俸當然也要水漲船高。”
“現在的官俸,是由米、銀、鈔三部分組成,米價會變動,恕臣直言‘鈔價’也在變動。開國時,寶鈔一貫值一千文,如今隻值一百文,而且鈔價還在下行,也就是‘貶值’,故而老百姓都不想用。發給官員,可官員也要過日子,自然也不喜歡,問題是官俸中的寶鈔數量也萬年不變,這等於給官員降薪。誰會樂意?”
“再有,官員每年都有考績,每三年有京察和大計。除了每月官俸,還可以根據官員考績、京察和大計的結果,做得好的,便發給相應的獎金作為獎勵。如此便可以激勵官員好好施政。”
周新是清官,官位雖高,卻一點灰色收入也沒有,他也不可能收受賄賂。
他絕沒想到高希會從抽分案上,先提出了官俸改革的問題。實際上,這個問題很關鍵,可以解決大明官員一直以來薪資過低的問題,一旦落實,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減少官員貪贓枉法的動機和願望,關乎江山社稷的安穩。
“可是,這是祖宗成法,是定製”周新頗有難色地說道。
現在的官俸製度是太祖高皇帝在時所定,是所謂的“定製”,改革官俸製度,就是要推翻祖宗成法,這正是周新這些官吏最大的心結。
可是高希沒有這樣的心理負擔,笑道:“周大人一定明白我剛才所提官俸改革的用意所在。如果太祖健在,知道官俸改革可以令社稷安穩、官心所歸,我想他老人家也會全心全意地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