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高希見兩位夫人緊張的樣子笑起來，上前左擁右抱。
“三妹、琬兒想多了，瞻基不會殺我的！”
見高希如此篤定，袁紈氣惱地一扭肩膀掙脫開高希：“那你就快說，省得我們姐妹提心吊膽的！”
“不揣摩聖意，聖意不可揣摩！”高希裝腔作勢賣關子。
不防金琬琰趁他不備，伸手擰住他一隻耳朵。
“我讓你不說，我讓你賣關子！”
“啊喲喲...琬兒快鬆手，快鬆手，快鬆手...”
袁紈也不勸，用衣袖掩著嘴笑。
高強、詹鯤、詹鵬，還有露零躲在房門外偷看，都笑了起來。
朱瞻基的聖意很快就來了。
六個月後，宣德皇帝的詔旨送進三佛齊大明臨時駐軍行轅，同意在舊港設立大明舊港衛，任命朱希為指揮使，田二為指揮同知。
詔旨又說，同時設立南洋巡察府，巡察使仍為朱希，與舊港衛合署辦公。也就是兩塊牌子，一套班子。
同時送達的還有一份半年前的邸報，開篇全文抄錄“開放海禁”的聖旨。
這是繼大明在北方“互市革新”、推出“移民政策”後，麵向更遼闊海洋諸國的一份聖旨。
大明“全麵開放”的態勢，由曆史上的隆慶朝，提前到了宣德朝，一個新時代開啟了。
嘭，高希看完邸報，興奮地向案桌上砸了一拳。
“好啊，吾皇聖明，宣德開關，我大明國必將日益興盛。”
前來頒布旨的內官叫馬得春，一身肥肉，四十開外，卻白嫩嫩的。
自從下了船，一路坐轎，直到頒旨結束，他就一直叫嚷著“熱死了”，茶水一杯接一杯。
跟著服侍他的小太監，長得清秀，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一直在不停地給他扇扇子。
高希“嘭”的一拳，將馬得春嚇了一跳。
“指揮使大人這是做什麼？”他坐在那裡，斜眼看著高希，很是不滿。
“邸報上的這道聖旨寫得好啊！宣德開關，即將萬國來朝，天下財富源源不斷流向我大明，聖上將真正富有四海。這樣的大事，不值得高興嗎？”
“嗯，當然要高興，聖旨怎麼會有錯？”馬得春不鹹不淡地回應高希。
高希看出來了，這位馬公公不好對付。
“馬公公遠道來此頒旨辛苦了。稍後我會讓人在行轅後院，給公公打掃出一間乾淨屋子，屆時飯菜就送到那裡去...”
“什麼？就這樣的地方？讓我住？”馬得春驚叫起來。
高希當然知道馬得春為何驚叫，因為這些太監在宮裡養尊處優。
除了皇帝和實權的皇親國戚，誰也不在他們的眼裡，誰他們都敢欺負。
在大明曆史上，對太監的寵幸與任用，從永樂帝時就開始了。到了朱瞻基當皇帝的時候，對於太監的重視和縱容，算是正式上了軌道。
宣德皇帝朱瞻基在宮中專門設立了“內書堂”，對太監進行教導和培養。換言之，內書堂就是太監培訓中心。
如此培訓出來的太監，將直接“乾政”，可以“批紅”，也就是代皇帝在奏折上批示意見。
當然能批紅的大太監終究是少數，大量的太監會派往皇帝需要他們的地方，比如鎮守、監軍等等。
太監倚仗皇帝給予的特權，欺壓百姓乃至官員，謀取私利，由此成為常例。
不作惡的太監，才是異數，不正常。
這位馬公公的來頭就不簡單，高希心知肚明。
最近商船帶過來的大明報紙上登了消息，說宣德皇帝放開海禁，任命朱希為新設舊港衛指揮使，禦馬監馬得春公公為舊港鎮守太監。
海禁放開，大明百姓和西洋南洋諸國一片歡騰，但讓一位太監去鎮守，各界多不看好。還有那位朱希是何許人，也無人得知。
見馬公公對住所不滿，高希淡淡地問道：“馬公公就任舊港衛首任鎮守太監，望與本官同心同德、同甘共苦。爪哇諸國不比大明，窮鄉僻壤，衛所和巡察府衙還在草創，一切從簡。住所飲食簡單些，望公公不要介意。”
這是一個軟釘子，意思是，條件有限，你和我一樣是領導，要帶頭艱苦樸素。
我去！馬公公一聽就火了。
我在大明皇宮裡錦衣玉食，待得好好地，卻跑到萬裡之外，這麼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就是為了和你一起一切從簡、艱苦樸素的？
“扇快些，沒吃飽飯嗎，都快要熱死了！”馬公公沒接高希的話，卻對為他扇扇子的小太監大聲嗬斥。
小太監瘦小，一路跟著來，看起來也很不適應爪哇島的炎熱氣候，滿頭的汗珠，身上的汗水已經將前胸後背的衣裳都沁濕了。下了船之後也確實還沒吃飯，一直在扇扇子，確實沒力氣了。
聽到馬得春嗬斥，他努力加快扇動的頻率，額頭上更是汗如雨下。
“馬公公若對本官的安排不滿，可以直說，為難屬下，不是好上司啊！”
“啊呀！朱大人，你好大的官威，管得夠寬。”
此話剛說完，馬公公就隨手抽了小太監一記耳光。
“他是我的屬下，是我禦馬監的小太監，由我管。要打要罵，都由著我。除了聖上，誰也彆想多說一句！”
這一記耳光打得不輕，小太監滿眼金花，晃了幾下身子就坐倒在地上。
“混賬東西！”站在高希身邊的高強大罵道，就要上前教訓馬得春。
馬得春嚇得身子一縮，繼而又強硬道：“我是聖上所派鎮守，你敢毆打我，不要命了？”
“強兒！”高希止住了他。
“馬公公是聖上派來的鎮守，我是此地的指揮使，都是為聖上辦事。你若對此處飲食居所不滿，我可上書代呈，奏請聖上下旨調公公回京。我這裡需要的是辦事的人，不是享福的人。”
“誰說要回京了？”馬得春才不會空跑一趟，不撈點什麼走，誰願意跑這麼遠來當鎮守。
再說，回去要孝敬海公公，銀子從哪裡來？
“那就好，那就請馬公公前往後院歇息，飲食、用具等一會兒就送到。”
“哼！”馬得春哼一聲起身，看了看還坐在地上的小太監，厲聲嗬道：“還不起來，裝什麼死！”
說完，由下人引路，他自己自顧自走了。
小太監掙紮了幾下想站起來，看起來太累了。
就剛才馬公公的作派，可想而知從大明到三佛齊這一路三個多月，小太監受了多少罪。
高希上前扶起他，仔細一看，小太監被打的半邊臉有五條紅手指印，打得不輕，已經腫了起來。
“快，取過江藤草汁，給他敷一敷就好了。”
高強趕緊去取。
“謝大人。”小太監拱手彎腰向高希一禮，氣度頗為不同。
“你叫什麼名字？”
“回稟大人，小的名叫懷恩。”
“你是懷恩？”高希吃了一驚。“哈哈哈，”高希見兩位夫人緊張的樣子笑起來，上前左擁右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