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站在不遠處,默默的看著老爺子,對著馬皇後的棺槨,柔情傾訴。
“咱這輩子,做了許多錯事兒!幸好有你呀,咱也做了不少好事!”
“你在的時候,就好像有根繩兒拴著咱。”
“你走了,咱就是斷線的風箏了!”
“妹子,咱呀這幾日做夢........”
“咱......好想你哩!”
聽著老爺子的話語,朱允熥見到老爺子的頭,深深的埋在了他自己的大手之中。
“皇爺爺!”朱允熥緩緩上前,捏著老爺子的肩膀,“皇祖母肯定不想見到您如此悲切,她老人家在的時候不是常說嗎,希望你樂樂嗬嗬的!”
“嗯!”老爺子紅著眼睛抬頭,笑道,“你祖母在的時候總是和咱說,重八呀,你狗日的彆整日皺個眉頭,好像誰欠你兩百吊錢似的。高興是一天,難受也是一天,你何不高高興興的過?”
“你拉拉個臉,把旁人嚇個半死不說,自己心裡也不痛快,何必呢!”
“樂樂嗬嗬的,沒病沒災的,見了人要多笑。脾氣收斂些,彆壓不住火。”
老爺子說這幾乎話的時候,臉上滿是柔情蜜意。
朱允熥知道,對老爺子來說,他這輩子有很多女人。但愛人,隻有一個,永遠隻有一個。那就是故去的馬皇後,馬秀英。
就在給老爺子捏肩膀的時候,朱允熥發現,在馬皇後棺槨的下麵,有著一行小字。
一看,就是出自老爺子手筆,如刀鋒一般有力的字體。
“致愛妻秀英,重八留!”
朱允熥心中軟軟,有一瞬間都忘了自己是身處在冰冷森然的地宮之中。
“皇爺爺,皇祖母那麼好的人,怎麼被你騙到手的!”朱允熥揉著老爺子的肩膀,開口問道。
“啥叫騙呢,咱當年也是俊後生!”老爺子大笑,目光依舊看著棺槨,“是你祖母看咱長的俊俏,上心哩。第一次給咱打飯的時候,就多了一勺子肉!”說著,大笑道,“妹子,是不是!”
“皇祖母肯定在呸您!”朱允熥笑道。
老爺子臉上滿是回憶,“打第一次見她,咱就忘不了嘍。剛打第一場仗之後,大帥發了賞錢。彆人都拿去賭錢找女人了,咱一分沒花!”
“剜門盜洞找了一家關門躲兵災的糖鋪子,什麼桂花糖,鬆子糖,玫瑰糖,奶蜜糖,咱買了一大包呢!”說著,老爺子加重語氣,“兵荒馬亂的時候,糖可是稀罕東西呢,比錢還值錢!”
“是是是!”朱允熥一邊捏肩膀,一邊點頭。
“你祖母愛吃甜的呀,見了糖心中歡喜。她挨個打開看看,可哪樣都沒舍得吃呀,愛惜用的黃紙包好,要藏起來!”
“咱當時說,妹子,你藏它乾啥,不就是些糖嗎?放開吃,吃沒了哥再找地方給你淘換去!”
“聽咱這麼說,你祖母呀,才小心的捏了一塊兒鬆子糖,放嘴裡小心的含著!”
“大孫,你可知道,當時看著你祖母那甜在心裡,眼睛都眯成縫的模樣。咱的心呀,都化了!”
朱允熥笑道,“皇爺爺,這就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咱不是英雄,你祖母也不是美人!”老爺子笑笑,“咱們就是,想在一塊過日子,想一起生兒育女,想生同衾死同穴!”
見老爺子似乎又傷感起來,朱允熥岔開話題,“皇爺爺,除了糖,你還給祖母送過什麼好東西呀!”
“也沒送過啥了!”老爺子低頭深思,“送她的糖她也舍不得吃藏起來,後來官兵圍城的時候,她那處來給咱的兄弟們熬了糖漿!”說著,頓了頓,“她就是心裡永遠想著彆人呀,不然,咱手下那些混世魔王一般的殺才們,為啥誰都不服,就服她!”
“你可彆小看你祖母呀,女中豪傑!她是郭大帥淮西紅巾軍的大小姐,又是咱朱重八的老婆,兩邊的人馬誰都不服誰,可提起她都豎大拇指。”
“你以為那些殺才對你爹俯首帖耳,就因為他是太子,是嫡長子?嗨,換成不是你祖母生的當太子,那些殺才能鬨騰得東宮坐不住!”
“對了!”老爺子忽然道,“當年呀,咱給你祖母還送過一匹綢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