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今日來見皇上,其實受人所托!”
常升半個屁股坐在凳子上,低聲開口。
朱允熥一想,就知道是誰求常升來的。
“藍玉如何了?這連個月朕很是忙,也沒過問他的事!”
常升語調微頓,“那席神醫說,隻能治標不能治本!臣看著舅父,日漸憔悴!”說著,看看朱允熥,繼續開口道,“舅父讓臣鬥膽問問皇上,怎麼安置他!”
藍玉自從來了京城,就以養病的名義養在常家之中。
一方麵給他確實身子不好,需要調養。另一方麵,朱允熥還真沒想好怎麼安置他。
直接啟用是不行的,老爺子那邊貶的人,自己剛上位就給扶起來,那不是擺明了說老爺子當初錯了嗎?
“舅父還說!”常升又看看朱允熥的臉色,低聲道,“舅父還說,他老了,這輩子能看著皇上禦極天下,已經死而無憾了!如今他還一身病,過一天沒一天的人,也不想著再當官掌權那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事!”
“若是皇上憐惜,他想回老家去。萬一哪天死了,也正好葬在老家!”
“他的病,席應真就真的沒辦法?”朱允熥問道。
“席神醫說了,如今用藥維持,但是藥三分毒,假以時日這藥用多了,這個病還沒好,彆的病就又找來了!”常升開口道,“其實舅父倒是看得開,他總是這輩子值了。來之前,他知道皇上要這麼問。還讓臣和皇上說,彆為他想這些事,免得您心裡不痛快!”
“哎!”朱允熥微微歎息,心裡滿不是滋味。
人呀,生老病死這事,逃不過去。
“朕記得你家在城外有莊子獵場吧?城裡住膩了,就換個地方住!”朱允熥緩緩開口,“出去透透氣散散心,比在城裡強!”
“臣遵旨!”
常升不疑有他,以為這隻是朱允熥這個皇帝,對臣子的關愛。
其實,朱允熥心中也是有苦難說。
他還記得老爺子曾經讓他去辦,他卻拖著沒辦的事。
宰了席應真那道士!
可以肯定,隻要席應真離了藍玉,離開常家,馬上就有人去要他的命。
“臣,還有一事!”常升低聲道。
朱允熥點頭,示意對方繼續說。
“皇上聖恩,讓臣除了京營之外,身上還兼著五軍都督府前軍都督的差事!”
“去歲遼東大戰,北平都指揮使張信因為作戰不力被奪職,指揮使的位子就空了出來。五軍都督府中,選了許多軍將人選出來。”
“這些人都是國朝的宿將,都是因為軍功升遷上來的,誰上去都能勝任。但皇上您也知道,北平都司那邊不是什麼好差事,下轄的而是一個衛所都在苦寒之地,有些人未見得願意去!”
“但其中有個人不但願意去,還非去不可,甚至為了謀這個位置,竟然求到了臣的門路!”
說著,常升又忐忑的看了朱允熥一眼。
“哈!”朱允熥一笑,“誰呀?”說著,似笑非笑,“你今日來,是來說項的,想把北平都司指揮使的位子,給這人?”
“臣不敢!”常升趕緊跪下叩首,“若是旁的人尋臣的門路,而且還是有軍功能打仗的,臣也願意幫襯幾句。可這人,臣看了看他的履曆,不大放心!”
聞言,朱允熥好奇起來,“誰呀?”
“軍都關指揮使,記名總兵李彬!”常升正色道。
朱允熥沉思片刻,冷聲道,“這個人朕知道,是功臣之後,他父親跟著老爺子起兵,早早的戰死了。”說著,又哼了一聲,“洪武二十四年,燕王為主,傅友德為副,征伐北元。李彬為先鋒,屢立戰功!”
“先後在宣府,懷柔,燕山左衛,廣昌擔任指揮使,是吧?”
常升忙道,“皇上英明,正是此人!”
其實他心中也有些不解,怎麼皇上對李彬這人的生平來曆,如數家珍。
不是朱允熥博聞強記,而是他內心的小本本上,早就有這個人。
永樂朝的茂國公啊!鎮守過安南的猛將!
這人曆史上,好像是朱棣一起兵就帶著兵馬,直接歸附的。因為他,早就在暗中是燕王朱棣的死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