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仁和!”另一邊的李景隆趕緊湊趣的笑道。
“不是我仁和!”朱允熥又笑笑,“管天管地你管不住老百姓的嘴啊,就因為人家說話不好聽,就不讓人說?不讓人說話就顯得我這個皇上,咱們大明朝尊貴了?”
“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才是治國良策,因為不好聽就不許人說,那不等於掩耳盜鈴嗎?”
“您聖明!”李景隆趕緊又低聲附和。
朱允熥慢慢喝口茶,“不是我聖明,而是事實如此。我若隻喜歡聽喜歡的話,那長此以往大明朝就沒有真話。上行下效,那你們這些人,就會讓說話的人都閉嘴,剩下的就是自欺欺人了!”篳趣閣
“您高瞻遠矚,臣實在是五體投地!”李景隆給朱允熥滿上一杯熱茶。
忽然,樓下驟然傳來巨大的喧嘩之聲。
“人犯到!”
嗡的一聲,長街上無數的人動了,齊齊朝著一個方向湧去。
茶樓的二樓中,也忽然一下湧上來許多人,伸長脖子往外邊看。
“人犯開封知府......”
“倉儲司郎中.....”
“鹽運使.....”
“課稅司.....”
“誒喲,這可都是大官啊,最少都是五品!”
旁邊的窗口,一個穿著寶藍色棉服,看著有些富態的閒漢大聲喊道,“乖乖,這可都是肥缺啊!”
“犯錯的就是肥缺!”他邊上有人跟著感歎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寒窗苦讀十幾年,本想著光宗耀祖,今日卻要變成刀下鬼嘍!”
“老兄這就沒見識了,何止刀下鬼那麼簡單?按大明朝的王法規矩,這些犯官殺了不算,還得抄沒他們的家產,妻女並入教坊司為官妓。”
“哎,這官家小姐可是細皮嫩肉的,嘿嘿!”
“你想屁吃呢?告訴你吧,這回因周王一案殺的人犯,妻女都流放充軍了。”有人大聲說道,“皇上仁德,下詔了,以後這樣的犯官五服之內的親屬,男丁十年不許參加科舉。直係親屬,子侄外甥永世不得科舉,不得為吏,隻能種地或者經商。妻女流放三千裡,發配瓊州。”
“咱們這位小皇上還是仁慈,要是老皇爺在,定然是人頭滾滾,不殺他個血流成河不解氣!”
“這你又錯了!老皇爺性如烈火不假,可這事因誰而起?周王是他老人家的親兒子啊?他心裡再恨,也得顧及自己兒子的臉麵不是?若是老皇爺,說不定這事就高高抬起輕輕放下了!”
“你要這麼說,我怎麼感覺咱們這位永昌皇上,比老皇爺還狠啊?親叔叔的事都不遮掩,說圈就圈,還給堆了一堆罪名,這是永遠都翻不了身啊?”
“就得這樣,你沒看城門口的告示嗎?堂堂的藩王都乾了啥?整個一個錢罐子!賣官糧以次充好,為了田地逼得百姓家破人亡,私鹽私茶....嘖嘖,還給百姓放帶血的印子錢?簡直喪儘天良!”
“其實話說回來,殺誰跟咱們沒關係。就算大明朝的藩王都掉了腦袋,也不耽誤咱們一天兩頓飯,也不耽誤平頭百姓省吃儉用。可是呢,聽著精氣神就不一樣。”
“哪不一樣?”
“起碼世道清明不是?起碼國有國法啊?起碼嚴刑峻法讓咱們有說話的地方!”
“老哥最後一句話說的對,咱們這些老百姓是不敢犯法的。可要是受了氣沒地方說理,那就他媽的太委屈了。”
朱允熥和這些看熱鬨的人,近在遲尺。
他們的話分毫不落的傳入朱允熥的耳中,何廣義李景隆等人臉色不停變換,而朱允熥則是麵不改色。
砰,一聲炮響。
長街的法場上,幾個穿著白衣的犯官,已經被押解到高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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