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失言,請皇上責罰!”夏原吉汗如雨下,站立不穩。
朱允熥看著他沒吱聲,而是環視一圈,看著身邊跟著的數十位臣子,繼續說道,“朕早就說過,不願大興土木,朕連長城都不修,這時候修什麼陵?”
“這不是修橋鋪路,也是不運河碼頭。修橋鋪路是造福百姓,給朕修陵寢為朕一人謀私,不一樣!”
說著,朱允熥再次望向遠處,忽然臉色大變,然後大步流星的走過去。
“跟上!”鄧平趕緊招呼侍衛,快步上前把皇帝簇擁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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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他臨時起意而來,又讓人不得通知這邊,所以城牆周圍無論是官吏還是民夫都不知皇帝駕到。
所以朱允熥到此處,見到的是真正的工地。
他快步走去,靴子踩著積水的地麵,龍袍裙擺沾了滿滿的泥水黑點。
一個滿臉皺紋如刀刻一般的老頭,正蹲在水溝之中,用雙手艱難的從裡麵挖出泥巴砂石。.caso.
老百姓不認得皇帝的,但龍袍的威嚴讓這老人直接呆住了。
朱允熥在他麵前停住,“把手伸出來!”
“皇上讓你把手.....”鄧平說了一句,直接上前拽出老頭兩隻滿是泥濘的手。
兩隻手上全是凍瘡裂痕,紅腫得嚇人,而且關節彎曲劇烈的顫抖。
“這麼冷的天,你怎麼用手挖?沒給你工具?”朱允熥忍著怒氣問道。
“是...是官家的大人把小人的鋤頭扔水溝裡去了!”那老頭想想,畏懼的說道,“所以,小人隻能用手!”
“誰扔的?為何扔?”朱允熥怒道,“管事的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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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候片刻,一個三十來歲青衣漢子被錦衣衛帶到朱允熥的麵前。
看服色這人連小吏都不是,就是一個衙門裡的幫閒,負責在這邊監工。
但也不能小看他,這種人往日在街頭巷尾根本不起眼,可一旦有了官家的權利,就立馬變得狐假虎威起來。
“草民叩見皇上!”那漢子嚇得瑟瑟發抖,直接趴在泥水當中。
“你是管事!”朱允熥看看他,“你為何扔了他的鋤頭?”
“他.....他不聽話!”那管事大聲道。
“嗯?”朱允熥心頭火起。
那管事卻沒眼色,大聲喊道,“皇上,他不聽話。小人叫他乾活,他卻他一個人乾不完。修築城牆是朝廷的大事,他推三阻四明顯是不願意出力,小人一怒之下......”
“不出力?”朱允熥怒道,“你看他的手?”說著,上前幾步,直接拉著老人的手道,“民夫何其辛苦,雙手雙腳淨是凍瘡裂痕,這麼冷的天穿著單衣泡在水裡,你還說他不出力?他在冷水裡乾活,你在邊上看著,你還一怒之下,你哪來的怒?”
那漢子頓時五體投地,不敢開口。
皇帝發怒,鄧平的手已是按在腰刀上。
“扔哪去了?”朱允熥大聲道。
“那邊...河溝!”那管事顫聲道。
“撿回來!”
朱允熥話音落下,鄧平拽著那管事的脖子,朝遠處水溝走去。
然後撲通一聲扔進河溝裡,那管事哀嚎一聲開始在冰冷的河水中摸索。
“扔了人家的鋤頭,讓人家用手挖,喪心病狂!”朱允熥咬牙切齒。
隨後,他再看看跟著的臣子們,尤其是已麵無人色的夏原吉。
“朕聽聞你也算寒門學子出身,如今你身居高位,就忘了窮人的艱難嗎?”
“一個修築城牆,就已讓百姓苦不堪言。京師外尚有大工數處,你又上書要朕選定陵寢,你居心何在?”
“臣....”夏原吉已惶恐不敢再言,心中懊惱得要死。
“朕早就說過!”朱允熥看似是在說夏原吉,其實是在對群臣告誡,“國家尚未富足,切莫以為有些積蓄就高枕無憂。為官者,當憐憫體恤額百姓,你們左耳進右耳出?”
“臣等不敢!”
這是,鄧平又拽著那管事過來,同時手裡還拎著一把水淋淋的鋤頭。
“天下此等敗類眾多,心胸狹窄以踐踏他人為榮!”朱允熥指了下那管事,然後對鄧平道,“打他二十棍,就用那鋤頭打,打斷了換彆的鋤頭。打完之後,發到孝陵搬磚石去,讓他乾最苦最累的活!”
隨即,又轉頭對眾官員道,“城牆什麼時候不能修,非要現在春寒料峭的時候嗎?收了收了!”
“遵旨!”
“工錢給足,要是朕知道誰敢克扣錢糧,腦袋就給你們掛城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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