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儀仗在英烈祠碩大輝煌的正門前停住。
正門一側立著石碑,左側上書唐太宗昔日之話,為人君者,驅駕英才,推心待士。
右側則是,文官下轎武官下馬。
“皇上!”
鄧平推開肩輿的側門,側身恭迎。
朱允熥沒有第一時間下來,而是看著武學門前的石碑,若有所思。
“朕以前曾說過,英烈祠之香火,每逢佳節必派遣皇族子弟前來祭拜!”朱允熥緩緩說道,“文官落轎武官下馬,難以表示尊榮!”
說著,站在石碑前,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大聲道,“萬千英魂鑄造今日之太平盛世,百萬英烈方有今日之大明....從今以後,凡祭奠之日。皇帝親至,亦要步行入內,以示尊榮。”
“自朕始,傳於後世子孫,定為常例不得改之!”
“遵旨!”眾臣大聲回道。
而在群臣之中的朱高熾則是暗中撇嘴,“丫真他媽會收買人心!”
李景隆侍立在朱允熥身側,聞言笑道,“皇上尊榮英烈之心,天地動容。三軍將士聞之,定竭誠效命,以報君恩!”
朱允熥點頭一笑。
此時,駙馬梅殷上前,“臣叩見皇上!”
自從上一代信國公湯和故去之後,武學就由他掌管,其人文武雙全,在他的管理之下,早些年在那些老軍侯的教導下,頗有些土匪風氣動輒鬨著要屠城的武學,如今多了幾分肅然正氣。
朱允熥拉著六斤的手,“嗯,配朕進去!”
“是!”
就在朱允熥拉著六斤,踩上第一個台階的時候。
數位白發傷殘老兵,合力推開了英烈祠的大門。
“喔.....”六斤發出一聲驚呼。
大門之後,是長長的長廊。
長廊由漢白玉堆砌而成,壁表之上滿是活靈活現的彩繪。
走得近了,一張張如同真人的肖像映入眼簾。
故中山王徐達,開平王常遇春,岐陽王李文忠,黔寧王沐英,寧河王鄧愈...
每張畫像都是栩栩如生,在畫像的的側麵還用小字寫著他們的生卒年限,一生功績.....
“那是父皇的外公,也就是你的太外公!”朱允熥指著常遇春的畫像對六斤說道,“一會祭拜的時候,你要磕頭!”
“兒臣知道了!”六斤說著,忽然回頭看了看常升,然後用力點頭。
瞬間常升心中一堵,但隨即頭顱高昂。
朱允熥的腳步很慢,仿佛怕驚擾了英靈。
所有人也都走得很慢,眼神定格在那些畫像上不肯移動。
李景隆呆呆的看著牆上的李文忠畫像,眼神晶瑩。
坡腳的鄧平望著寧河王鄧愈,肩膀有些顫抖。
藍春看藍玉的畫.....一直失神。
兩側連廊之中的畫像看不到儘頭,走過這些追封王爵的功臣,就是戰死的追封國公的功臣。
死在叛軍手中的胡大海,罵不絕口被陳友諒絞死的花雲....
為救老爺子死在鄱陽湖大戰的俞通海,被俘不屈絕食而死的廖永安。
戰死在不刺川下的孫興祖,血戰洪都死於賊手的趙德勝.....
“父皇!”寂靜之中,六斤忽然開口道,“為何這些功臣的肖像都畫在石頭上?”
“你仔細看,是畫的嗎?”朱允熥開口道。
六斤認真的看過去才發現,那些畫像是先刻出來然後再染色的。
“畫像有損壞的一天,宮殿也有焚毀的一天!”朱允熥又道,“而刻在石頭上,才能海枯石爛,明白嗎?”
“兒臣懂了!他們和我大明一樣,日月常在,是嗎?”六斤仰臉問道。
朱允熥沒說話,摸摸兒子的頭,繼續前行。
再往前....沒有畫像了。
可是無邊無際的連廊兩側,密密麻麻刻著的全是名字....
一將功成萬骨枯!
曆史上隻有王侯將相能夠留下畫像,而其他人能留下名字,已是萬幸。
刻在石頭之上,即便將來真的有那麼一天,大明亡了。
可是他們留下了名字,就算是人們遺忘了大明,也不會遺忘他們。
他們是大明,也是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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