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1會兒,感覺懷裡的小丫頭哭聲漸小,楚城幕才伸手握住了她的雙肩,把她從自己懷裡扯開,低頭問道:“什麼時候的事兒?下午不還好好的麼?先帶我和老嚴去看看吧!”
薑妮妮如同1個受傷的小孩兒1般,手背不斷的擦拭著從眼角不斷流落的眼淚,低聲哭道:
“都怪我,都怪我,我沒事兒給他弄什麼下酒菜,沒有下酒菜,他就不會喝那麼多了,不喝那麼多,他就不會吐了,不吐,他就不會被嗆死了。都怪我,都怪我,沒事兒大半夜的去洗什麼衣服,要是我當時在他身旁,他就不會窒息了,我的爸爸呀……”
“好了,先彆哭了!薑妮妮,還記得我中午的時候對你說過什麼嗎?你是我見過最堅強的女孩子,有什麼傷心難過的事情,等我們先把叔叔的後事操辦完了再傷心,好嗎?”楚城幕伸手在褲兜裡掏了掏,才發現出門出得急,忘了帶紙巾了。
“擦擦吧!去年這個時候,我媽也沒了,聽老楚的,要是拖的時間太久了,叔叔怕是連壽服都穿不上。你家裡有準備壽服啥的麼?有沒有給白事兒1條龍打個電話?”嚴書墨見楚城幕沒掏出紙巾,也伸手掏了掏褲兜,從裡麵掏出1包餐巾紙,遞給薑妮妮,說道。
薑妮妮聞言接過了紙巾,擦了擦眼淚,抬頭看了看楚城幕,淚眼婆娑道:“還沒有,我爸爸是獨生子,爺爺奶奶死的時候我還沒出生,我沒有見過彆人怎麼辦白事兒,就知道人死了要放鞭炮。”
楚城幕聞言,低頭看了看薑妮妮,又側頭看了1眼嚴書墨,歎了口氣,吩咐道:“老嚴,你那裡還有那個白事1條龍的電話麼?有的話,給他們打1個,你在這裡等著,1會兒要是人到了,你負責接人下來,我先陪薑妮妮下去看看。這1根獨苗也沒人可以幫襯1下,哎!”
嚴書墨聞言點了點頭,道:“我記得我有存他們的號碼,還沒有刪掉,你先下去吧!1會兒人到了我給你電話。”
楚城幕這才點了點頭,再次低頭看了看薑妮妮,說道:“我們先去看看,如果需要設靈的話,還不知你爸爸的住處能不能弄得開,實在不行就隻有送殯儀館用殯儀館那套流程了。”
薑妮妮聞言,再次擦了擦眼淚,點了點頭,道:“我不懂這些,你說怎樣就怎樣吧!”
不多時,沿著那已經破碎不堪了的石階,楚城幕和薑妮妮兩人就下到了貧民窟裡。在薑妮妮的提醒下,楚城幕又繞過了幾個汙水坑,踩著那僅餘的1點乾燥路麵,穿過了幾條垃圾遍布臭氣熏天的小巷子,來到了1間位於1樓的房間門口。
房間的大門外,貼近牆角的位置整整齊齊的碼著1大堆蜂窩煤,蜂窩煤的邊上還有1杆蜂窩煤槍,看得出來這些蜂窩煤應該都是薑妮妮自己1手1腳踩出來的。牆角的另1邊是1個蜂窩煤爐,爐子上燒著1大壺水,水壺已經發出了尖銳的鳴叫聲,卻沒有人去把它挪開。
薑妮妮注意到了楚城幕的目光,伸手把水都快燒乾了的鋁壺拿開放到了1邊,然後關上了蜂窩煤爐上的通風口,讓爐子裡的火勢歇了下來。
“本來這壺水是我燒給他洗臉洗腳的,現在沒想到卻用不上了。”薑妮妮低頭看了看那個大水壺,掏出鑰匙,打開了大門,又是忍不住1陣悲從中來。
大門1打開,楚城幕就感覺1股濃烈的劣質酒味兒,伴隨著1股子嘔吐物的氣味兒撲麵而來,不由揉了揉鼻子,把目光投向了這間不大的宿舍裡唯11間還亮著燈光的臥室。
薑妮妮進屋先是拉了1下門口的燈繩,1盞昏黃的白熾燈伴隨著1聲哢噠聲,應聲而亮。
楚城幕左右環顧了1下,不由皺了皺眉。這個地方比他想象的還要狹窄,除了正中間的1張方形木桌,以及木桌邊上擺著的1張靠背上畫著綠竹的老舊沙發,整個客廳基本就再也放不下任何東西了。連通往臥室的過道,都需要人側著身子過去。
走進臥室,透過那滿是補丁的蚊帳,楚城幕1眼就看見了那個曾經尾隨過薑妮妮的邋遢男人,正悄無聲息的躺在1張缺了1條腿的大床上,床邊以及床邊的地麵上,都有1大灘嘔吐物,楚城幕聞到的臭味兒正是源自這裡。
掀開了大床的蚊帳,楚城幕低頭往床上看去,隻見那個邋遢的男人依然保持著1身臟兮兮的打扮,身體卻很乾淨,可哪怕薑妮妮已經給他的麵部做過了清理,依然有1陣陣的如同悶油1般的惡臭不斷的從他身上傳來。
男人的麵部腫脹呈現出1種詭異的紫色,脖子和太陽穴的靜脈血管突出,微微張開的雙眼裡,瞳孔已經完全擴散了,隻是眼白上還帶著很是明顯的血絲,嘴唇微張,滿口的大黃牙和牙齦上都有明顯的出血。裸露在外的手和腳卻又呈現出1種略微帶黃的蠟白色。看這樣子,應該是死於窒息無疑了。
“除了爸爸家,還有什麼親人麼?或者說,還有什麼非要叫來守靈的親人麼?”放下了蚊帳,楚城幕扭頭看了看1旁垂淚連連的薑妮妮,問得。
薑妮妮聞言,搖了搖頭,拿起了臥室角落的裡撮箕和掃帚,低頭把床邊的嘔吐物啥的清掃了1下,說道:
“以前媽媽剛離開的時候,還有1些遠房的親戚來看過我們,外公外婆那邊也來過幾次。隻是後來爸爸因為喝了酒,又缺錢,上門去彆人家鬨了好幾次,這些人就逐漸沒有來往了,算算時間,得有78年了。”
楚城幕聞言,沉吟了片刻,說道:“其實我也不是很懂這些事情,隻是現在這天氣,你爸爸就這麼停放在這裡,怕是過不了夜,而且剛才我看了看沿途經過的地方,水晶棺怕也是進不來。”
“我的意思是,要不然1會兒叫做白事的來幫你把你爸爸的儀容收拾1下,按照我們的風俗換套壽衣,然後我們就直接把他送到殯儀館咋樣?殯儀館有冰棺,要是有什麼親戚啥的願意過來,我們再去殯儀館弄個遺體告彆就行了,你說呢?”
薑妮妮很是利落的把床頭那點垃圾都清掃了,然後1手拽著楚城幕的衣袖,把他拖到了大門外,抬頭看了看楚城幕,又扭頭看了看那昏暗的臥室,帶著幾分哭腔說道:“就按你說的做吧,楚城幕,你說,是不是我害死了我爸爸?”
楚城幕聞言,猶豫了1下,還是伸手摸了摸薑妮妮的腦袋,輕聲回答道:
“怎麼會呢?這1切的根本,難道不應該是因為他酗酒麼?你應該知道的,他這麼個喝法,這1天早晚都會到來。與其讓他這麼渾渾噩噩的活著,就這麼在醉酒中走了,對他,對你,未嘗不是1種解脫。”
薑妮妮再次伸手拽住了楚城幕的前襟,側著頭,看向了臥室的方向,啞啞的哭泣道:“可以後,我就隻剩我自己了,我以後都沒有爸爸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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