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城幕的電話依然撥打給了秦沂小丫頭,吩咐小丫頭不要驚動彆人,楚城幕就收起手機站在院子1旁的陰影處靜靜的等待。
片刻之後,秦沂這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就端著1個海碗從院壩裡若無其事的走了過來,海碗上覆蓋著各式渝州農家菜肴,更有幾片油汪汪的燒白,搭配上芽菜的香氣,讓人食指欲動。
“姐夫,給你,我猜你可能還沒吃飯,就提前去廚房把飯菜都留了1份,沒有人動過的。”小丫頭身上還穿著1條圍裙,看樣子剛才應該還在廚房裡忙活,此刻轉過院子的拐角,1眼就看見了躲在陰影裡的楚城幕,忙幾步走到他跟前,把手裡的海碗遞給了楚城幕。
楚城幕見狀,心中微微1暖,卻衝小丫頭搖了搖頭,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笑道:“東西我就不吃了,我就是過來看看,1會兒就下山,下山以後我回渝州再吃吧!”
言罷,見小丫頭還要說話,楚城幕從手包裡掏出1個脹鼓鼓的紅包遞給了她,然後指了指地上這堆東西,又接著說道:“1會兒我走了以後,你再幫我把這些禮物交給你爺爺。沒有接到邀請就過來了,是我有些唐突了,以後等有機會再來拜訪他老人家吧!”
秦沂見楚城幕堅持不肯吃自己給他準備的東西,隻好接過了他遞過來的紅包,小小心的看了看楚城幕,問道:“姐夫,你和我姐是不是吵架了?”
楚城幕聞言,淡淡的笑了笑,然後緩緩的搖了搖頭,道:“小丫頭操心得還挺多,沒有吵架!好啦,現在能麻煩你去幫我叫1下你姐麼?就說我在這邊等她。”
小丫頭聞言,遲疑了1下,把手裡的紅包塞進圍裙後麵的衣服裡藏了起來,點了點頭,道:“那我這就去叫她,姐夫你彆亂跑哦!”
楚城幕聞言,不由莞爾1笑,道:“這地方我小時候爬過千百回了,隻是不知道你們的老家在這裡罷了!我還能丟了不成?”
“嗯,那你等我1下,我這就去找我姐姐。”秦沂聞言,略帶詫異的看了看楚城幕,應了1句,又端著大海碗,扭頭回了院壩。
目送小丫頭離開,楚城幕掏出煙盒,低頭點了1根香煙,站到距離這棟小屋稍遠的位置,1邊打量著山下的景色,1邊頗有耐心的等待著秦怡的到來。
這次楚城幕等待的時間稍長,直到1支煙抽完以後,那個肉乎乎的小丫頭才有些不情不願的在秦沂的催促下從院壩那邊走了過來。
秦沂見這家姐姐磨磨蹭蹭的往楚城幕走了過去,也不走近,隻是在剛才擺放禮物的地方衝楚城幕做了個她回去了的手勢,就又轉身消失在了楚城幕的視線中,隻留下那個似乎想把地上的螞蟻都踩死1般的肉娃娃,1點1點的朝楚城幕的方向挪動。
算算時間,楚城幕已經有兩個半月沒有看見秦怡本人了。看到那個曾經每次看見自己都會噠噠噠跑過來,投入自己懷抱的小丫頭,滿臉的不情願,楚城幕臉上的笑容不自覺的斂去,隨即又再次掛上了溫和的微笑。
遠遠的站在原地,楚城幕打量了1下許久未見的秦怡。小丫頭1頭短發勉強紮了個丸子頭,上身穿著1件純黑色的小吊帶,白嫩中帶著幾分肉感的胳膊裸露在外,吊帶外又套了1條淺棕色的背帶8分褲,腳下踩著1雙3葉草的白色板鞋,除了比起兩個月前胖了些許,倒是多了幾分可愛的感覺。
“手機沒電了?”楚城幕低頭看了1眼走到自己身前,就低垂著眼瞼,不肯抬頭看自己的秦怡,輕聲問道。
小丫頭1雙濃密如同毛梳1般的睫毛輕輕顫抖了1下,卻依然不願意抬頭看向楚城幕,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嘴裡卻依然不肯搭話。
“故意不聯係我的?”楚城幕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依然淺笑著看著小丫頭,輕聲問道,隻是之前眼裡的那份焦急不知何時已經徹底斂為了平靜。
小丫頭聞言,猶豫了1下,又點了點頭。
“1起走走?我記得山路的另1麵有1個山神廟,那邊有棵黃角樹,稍微能遮擋1下太陽。”楚城幕聞言,抬頭看了看正午的陽光,山上雖說山風不斷,氣溫也更涼爽,可到底是在太陽底下直射,這麼會兒功夫,小丫頭的發際線都明顯已經出現了汗漬。
小丫頭聞言,終於抬頭看了楚城幕1眼,咬了咬下唇,又再次點了點頭。
楚城幕見狀,微微1笑,沒有嘗試著去牽小丫頭的手,隻是退後了兩步,轉身往老宅對麵的山路走去。秦怡見狀,看了看身前高挑的背影,回頭看了看老宅的方向,輕輕的捏了捏小拳頭,跟上了大男生的步伐,1起往楚城幕嘴裡所說的山神廟走去。
山神廟就在那條下山的青石板山路的另1側不遠,說是廟,其實就是幾塊青色巨石搭建出來1個類似窩棚的地方,勉強能夠容納兩個人在裡麵上香的樣子。早些年這裡的香火倒是不差,隻是隨著山裡人們的出走,小小的山神廟也破敗了下來。
沒多1會兒,兩人就來到了被鬱鬱蔥蔥的黃角樹遮擋住的山神廟。山神小廟修在1個懸崖邊的小平台上,這邊的視野比起老宅那邊要好上不少。站到邊上,就能把整個小鎮儘收眼底,連同那條如同玉帶1般的蜿蜒大河,也能清晰可見。
站在懸崖邊上,楚城幕低頭看了看那座自己生活了67年的小鎮,又收回了目光,看向身後的山神廟,見小廟裡的山神頭上的紅布依舊如新,露出幾絲懷念的神色,輕聲對身側的把手揣進褲兜裡的小丫頭,說道:
“很小的時候,我和我爸經常都要在這座山上爬上爬下。那時候我體力差,7歲之前都是我爸用他的肩膀把我扛上扛下,他手裡還得提著各種大包小裹,普通人爬上山頂,需要1個小時,我爸哪怕扛著我,卻也隻需要4十分鐘。那時候我就特彆崇拜我爸,覺得他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
小丫頭聞言,神色複雜的側頭看了1眼楚城幕,終於開口說出了今天兩人見麵後的第1句話,道:“後來呢?”
楚城幕聞言笑了笑,輕聲回答道:
“後來,後來有1次,我,我爸,還有之前斷龍山小學的黎老校長,就是黎娜的爺爺,1起山上。當時也是走到這個地方吧!黎老校長就對我說,小家夥,你以後還想當解放軍,解放軍可不收你這種體力不好的小孩子。我1聽居然不讓我參軍,那怎麼能行,於是從那以後,我就開始了我的痛苦爬山生涯。”
秦怡聞言,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楚城幕,繼續輕聲說道:“我以前從來都不知道你的理想是參軍。”
山神廟的4周有不少專門用來給行人歇腳的青石板,楚城幕隨意找了1塊石板坐下,任由山風吹亂了自己1頭微卷的短發,低頭給自己點了1顆煙,微微搖了搖頭,看了看站著和自己坐著差不多高的小丫頭,說道:
“那不過是孩提時代的稚言罷了,1個班上幾十人,有說要當科學家的,有說要當醫生的,有說要當畫家的,可最後幾乎沒有1個人堅持自己幼時的夢想,我也不例外。我小時候之所以想參軍,大概是因為我打小身體不好,軍人在我心中是最強大的吧!其實說到底,我是想成為我爸爸那樣的人。”
“爸爸那樣的人?怎樣的人?”秦怡沒有挨著楚城幕坐下,隻是靜靜的站在原地,那雙直直插進褲兜裡的小手,分明表現出來的是拒絕。
楚城幕聞言笑了笑,道:
“能為家人遮風擋雨的人!我剛才提著那些大包小裹從山上下來,才知道這些東西在山路上提著有多沉,尤其是勒得手心直疼。可我家老頭子,那時候肩膀上還扛了1個我,有時候還拖著我媽,卻從來都沒有在我麵前說過自己有多累,有多疼。”
“遮風擋雨?”秦怡聞言,默默的重複了1遍,隨即又直直的看向了楚城幕,問道:“所以這就是你把我關進鳥籠子裡的理由?楚城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