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句無妨騙得了彆人,又怎麼騙得了她?鳳無憂絕不會忘記幫他碎骨治腿時,他那一聲又一聲淒厲的不要,不要死。
目光猛然轉向堂下。
蕭驚瀾,這一場冤,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它再繼續下去!
我要為蕭家軍,更要為你,討回這個公道。
聶錚目中含淚“王妃娘娘,沈成大封穀逼迫,致使我等父兄慘死,之後還要倒打一耙,冤枉我父親及前鋒軍為叛徒,使無數前鋒軍及家人背負罵名,徒流慘死!其所作所為,罪大惡極,人神共憤!謀殺之罪,我們認,也請王妃娘娘徹查此事,為我們和我們死去的親人伸冤做主!”
話落,聶錚再不發一言,隻是重重地磕下頭去,一個,又一個,仿佛鳳無憂不發話,他就不會停止。堂上所有人都和聶錚一樣,拚命地磕著頭,額頭砸在堅硬的青石板上,發出沉悶得令人心顫的聲響,那場景,讓所有人都動容。
“荒唐!荒唐!”林昌明之前幾次想要發話,可都被燕伯按著肩頭,怎麼也叫不出聲,此時燕伯鬆了手,他立刻跳了起來,眼睛血紅地盯著鳳無憂,怒喝道“鳳無憂,你到底要做什麼?此人乃聶錚之子,為幫他父親脫罪,什麼胡言亂語也說得出來,隻憑他方才說的那些話,就可以把他處死,你還不把他拉下去!”
“聶錚的話是胡言亂語,我們的話總不是吧。”隨著一道聲音,衙外又有人走了進來,隻是,這群人的樣貌,實在有些奇形怪狀。
有的缺了胳膊,有的缺了腿,有的缺一隻耳朵,連著半邊麵頰都沒有了,還有一個雖然四肢俱全,眼睛處卻是一條深深的刀痕。
那些人年紀都不算太大,頂多不過中年,可卻沒有一人是完好的。
他們在堂上艱難地跪下,為首之人對著蕭驚瀾重重磕了個頭,道“蕭家軍無用待死之人,見過小元帥。”
林昌明目光猛然瞪大,他已經猜到了這些是什麼人,這是當年蕭家軍僥幸活下來的那些人。
其實這些人,他們在事情發生之後就已經派了人去清掃,也清掃的很順利,可是人數畢竟眾多,不可能一個漏網之魚都沒有。
更何況在清掃後期,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和他們做對,總是在他們找到這些人之前,就先一步把他們接走。
林昌明當時也曾擔憂過他們會不會有一天跳出來,可很快就放下了心,就算跳出來又如何,這些人身份低微,而秦王府那時又苟延殘喘,根本不會有人聽他們的。
可他無論如何不會想到,有一天,他們竟會在這種場合出現。
上有身體痊愈再掌蕭家軍的蕭驚瀾,下有衙門外的數千百姓。
那些真相,就這麼猝不及防地在這麼多人麵前被揭開。
蕭驚瀾真是好手段,他追查這些人至少追查了三年,邊疆的每一個地方都查過,可他們竟在離京城這麼近的地方生活著。
“沈大人,好久不見。”為首的老兵道“當年沈大人放的那一把火,可是在我的心裡燒了六年啊。”
沈成大麵如土色,強自嘴硬道“你……你胡說什麼!”
這些老兵的到來似是最後一劑催化劑,將聶錚方才說出的事實敲定為鐵一般的事實。
到了此時還有什麼不清楚的?蕭家軍當年根本不是戰敗,而是生生被這些叛徒給出賣了!而放火封穀的沈成大,無疑就是最可惡的劊子手!
外麵的百姓猛地喊了起來“殺了沈成大,殺了那個叛徒!”
“陷害蕭家軍,不得好死!”
“放了那些人,沈成大該死!”
群情激憤,他們今日本來都是被謀殺案吸引來聽審的,卻怎麼也想不到,聽到這麼一個波詭雲譎的陰謀,而且這陰謀,還是針對西秦最為勇武最為忠誠的蕭家軍。
百姓的心是最簡單的,誰對他們好,誰給他們安寧,他們就愛戴誰,支持誰。
蕭家軍成軍五十多年,打退了多少外侵來敵,帶給了他們多少安居樂業的日子,他們每個人都知道。
沈成大臉色灰白,不住地往大堂裡麵移動著,生怕靠近門口近一點,就會被那群暴民拉出去。
林昌明此時的麵色早已鐵青,他萬萬想不到,他這麼一個常年玩鷹的人,倒叫鳳無憂這麼一隻小燕啄了眼睛。說什麼審謀殺案,到了最後,竟扯出這麼一樁陳年舊事。
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下心神,林昌明緊盯著鳳無憂道“秦王妃,你究竟想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