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外。
李進離開之後,朱元璋沉著臉朝徐達說道:
“據錦衣衛交代,這次登陸作戰,是李進故意為之的。”
“當時他們在海上就遇到了這夥倭寇,可是李進卻是沒有發起攻擊。”
“打算放長線釣大魚,但是現在來看,李進他自己玩砸了。”
“三千將士出征,當場戰死一千餘,就連咱的兒子還有永昌侯都交代了這裡。”
“咱打算回朝之後,就治李進的罪,由你來掌管這支海軍。”
“你意下如何?”
徐達沉吟不語,臉上浮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為難。
朱元璋見徐達這副模樣就知道徐達有其他的想法,追問道:
“難道你有難言之隱?”
徐達輕歎一聲,說道:
“李進以三千人擊潰敵眾倭寇三萬餘人,臣覺得這不是罪過,反而是大功。”
“而且李進率領的這支海軍部隊,臣當初也見過他們的軍容,十分的規整,訓練也是無比嚴格。”
“此戰損失如此嚴重,臣以為可能另有隱情。”
“不若上位再問問錦衣衛,獲取更多的細節,三思而行。”
朱元璋眉頭輕蹙,不是很高興,難道這徐達連自己也不信。
隨即,朱元璋朝身後示意,讓他安插進海軍的錦衣衛前來,當麵和自己和徐達稟報。
很快,一名憨厚老實,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一個青年海軍傷兵,就被召到了朱元璋的麵前。
“見過...”
“好了,不用行禮,咱的身份要保密。”
朱元璋看到錦衣衛想向自己行禮,直接打斷,隨後道:
“將這場戰鬥的前因後果,全都給咱重複一遍。”
朱元璋看了看徐達,意思讓徐達好好聽聽,李進到底是有功還是有過。
“是,當晚我們...”
隨著錦衣衛的描述,朱元璋臉上怒氣浮現,直到最後,朱元璋直接怒聲道:
“李進放虎歸山,非要以己之短,攻彼之長,實在是愚蠢至極。”
“咱當初怎麼就會相信李進能當主帥,剿滅倭寇?”
朱元璋大怒不已,但是徐達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等朱元璋罵完李進之後,徐達轉頭朝那名錦衣衛問道:
“你是說藍玉在登陸港口之後,就直接率軍追擊倭寇而去?”
“是。”
錦衣衛見是徐達,躬身回答道:
“永昌侯勇猛無敵,那些倭寇根本不是永昌侯的對手。”
“在站穩腳跟之後,永昌侯就直接帶著我等朝倭寇追去,誓要將倭寇趕儘殺絕。”
“那你們有沒有得到李進的命令?還是說是李進命令你們追擊的?”
徐達一句話問的那名錦衣衛啞口無言。
他隻是跟著主將作戰,到底有沒有命令他自然也是不知情,隻是看到藍玉衝了上去,他就跟著衝了上去。
朱元璋也意識到問題所在,目光轉而盯向錦衣衛。
如果真的是李進下令讓藍玉追擊,那麼李進就要為此死傷慘重付出全部責任。
反之,若是藍玉自己擅自追擊,導致前後隊伍脫節,被倭寇分為圍之,那麼此戰的主要責任就在藍玉。
錦衣衛被徐達和朱元璋同時盯著,壓力瞬間大增,背後開始冒出冷汗,說話也變得結巴起來:
“卑職...卑職...不知。”
徐達換了一種問法,說道:
“你可看到旗艦打出旗語,讓永昌侯全力追擊?”
“沒...沒有。”
錦衣衛吞吞吐吐,但是朱元璋卻是猛的瞪大了雙眼,低吼道:
“混賬。”
朱元璋何等人物,在徐達點出藍玉登陸之後的反常行徑之後,就知道此戰的症結在哪裡。
如今更是聽到錦衣衛說,藍玉相當於沒有將令,擅自出擊,讓朱元璋怒火騰的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徐達輕輕擺手,讓錦衣衛先退下。
那名錦衣衛眼線心驚膽戰的轉身往傷兵營走去。
等到錦衣衛離開之後,徐達開口分析道:
“海軍操典中,登陸作戰最重要的就是搶占攤點。”
“在操典中嚴格規定,先登隊員,在搶占攤點之後,應該立刻在原地鞏固擴大登陸攤點,以便接應後續的大部隊,能夠順利登陸。”
“海軍作戰,最重要的就是火銃和火炮。”
“而火銃和火炮都對後勤要求十分嚴格,所以藍玉登陸之後,第一時間應該是在原地,等候李進率領大部隊跟上。”
“等到將後勤物資全都搬上海灘,甚至是將火炮拉上島之後,才會進行下一步的清剿活動。”
“但是依據剛才錦衣衛的描述,他們自從登上島嶼之後,進行最為頻繁的竟然是白刃戰。”
“陸軍操典中,對火銃遠程打擊極為推崇,對白刃戰的描述,是萬般無奈之下的選擇。”
“這些操典全部出自李進之手,出發剿匪之前,李進還特意進行了模擬登陸作戰,模擬海戰,他在戰後總結中,對登陸作戰還特意強調攤點的重要性。”
“所以,臣以為此戰可能另有隱情,請上位將藍玉和李進叫在一起,當麵對質。”
“如此,可能事情就能水落石出。”
朱元璋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以他對藍玉的了解,這種驕兵悍將,絕不會乖乖的聽李進的話。
哪怕是自己賜下尚方寶劍,藍玉也不會將李進放在眼裡,肯定是藍玉貪功冒進,這才導致這場戰爭損失如此慘重。
想到藍玉,朱元璋這才想起,之前毛驤說藍玉身受重傷,昏迷不醒,也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了。
“此事日後再說,李進終究還是太年輕了,不太適合繼續統兵作戰。”
“你先去下去安排清剿事宜,正好拿這群殘兵練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