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走哇,你怕什麼?”在距離糧站的那兩間辦公室還有十幾米的地方,胡建軍停下了腳步,導致胡銘晨要催促他。
宋喬山幫忙打通了重要關節,但是實際操作,還是得胡銘晨家自己來做,宋喬山不可能將具體事務都給包乾。
於是乎,拿到錢的第二天,胡銘晨就拉上胡建軍來找糧站的領導,儘快將租賃協議簽下來,那樣的話就好早點進入實質性的業務階段。
胡銘晨才上小學,屬於未成年人,如果他要是到了十八歲,這種事情自己就能辦了。
胡建軍這輩子和政府單位打交道的次數真的不多,除了辦身份證的時候去一下派出所,交糧食的時候到糧站的窗口蓋個章之外,基本上就沒有彆的,更不要說這回是給錢簽協議了。再加上文化水平缺乏,胡建軍心底裡是有些惴惴的。
“你彆催,讓我順一順,我從來沒搞過什麼協議合同,我得再想想一會兒和人家怎麼說。”胡建軍蹲在一根電杆底下,抬手扇了扇胡銘晨道。
“還想什麼啊,在家裡不是已經想過對過了嗎?沒有你想象的那麼難,人家不會刁難你的。”胡銘晨弓著身子俯視他苦口婆心道。
“屁,你是沒和他們打過交道,那些龜兒子有幾個不刁難人的啊,麵對我們農民,他們能把鼻子翹道天上去。”胡建軍繼續蹲著不起來。
胡銘晨心說,我怎麼沒打過交道,要是沒打過交道,怎麼能租下這個倉庫,也不動腦筋想一想。隻是這種話胡銘晨不能說出來打擊胡建軍,否則他就更不敢去了。
“沒事的,不是還有我嘛,有些地方你要是不知道怎麼說,我會協助你的啊。真的沒事,你基本上就是簽個自己的名字,按一下手印,事情就搞定完了,不會有你想的那麼複雜的。”胡銘晨忽悠慫恿道。
“真的就是這樣?”胡建軍疑惑道。
“不這樣還能怎麼樣?就是這樣的嘛。”胡銘晨臉不紅心不跳的重重點頭道。
其實具體會怎麼樣,胡銘晨也是不清楚的,他也是第一次乾這個事。隻不過,有些情況是根本沒辦法提前預料清楚的,隻有去做了才能有切身體會,才能隨機應變的具體問題具體麵對。
在胡銘晨的忽悠和催促之下,胡建軍隻能站起來,慢悠悠的隨同胡銘晨朝糧站的辦公室走去。
“你們乾什麼的?找誰?”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一間灰磚修葺的小平房門口,門上麵掛著一塊牌子,牌子上“站長室”三個字已經掉漆掉得都快認不出來了。門是開著的,兩人還沒走進去,裡麵一個正在喝茶看報紙的半禿頂中年人就喝住了他倆。
被認如此一問,胡建軍一下子就噎住,不知道該作何回答。那個中年人一看胡建軍的穿著就隻是他隻是個普通村民,態度上自然就會顯得傲慢。或許這種傲慢和輕視的態度,才是讓胡建軍手足無措的原因。
這些小乾部在領導的麵前不可能有什麼威嚴,反而會很狗腿,可是麵對來自底層的老百姓,他們表現出的就是另一副嘴臉。
“這位領導,我們找一下趙站長。”胡建軍不能紮起,那胡銘晨就隻有越俎代庖了。
胡銘晨要來找糧站達成落實,不可能連糧站是誰做主都不曉得。他提前就打聽好了,糧站的站長叫趙天亮。
“你們找站長什麼事?”那個中年人撇了胡銘晨一眼後問道。
“趙站長,你好,我們是黃泥村的,這是我爸爸胡建軍,咱們今天來,是來商談一下咱們糧站那個倉庫租賃的事宜,不曉得趙站長這邊有沒有得到鄉裡麵的通知啊?”胡銘晨腆著臉微笑著說道。
胡銘晨沒見過趙天亮,可是他怎麼就知道坐在裡麵的這個人就是趙天亮呢?
實際上,就是對方問的第二句話給了胡銘晨答案。先這裡是站長室,坐在裡麵就極有可能會是站長,何況,在胡銘晨挑明是要找趙站長的情況下,對方問的是“你們找站長什麼事?”而不是“你們找趙站長什麼事?”
彆看隻是少了一個字,少這個字就代表說這句話的人所處的角度。換言之,隻有他就是趙站長本人,才會有那樣省掉姓的稱謂。而胡銘晨,十分敏銳的就抓住了這一點。
趙天亮沒想到這個小孩子那麼敏銳,一句話就將他的身份給認了出來,反而是應該擔任主角的大人,看起來木訥老實。
“原來就是你家要租我們糧站的倉庫啊?”趙天亮再一次將胡建軍和胡銘晨打量了一番後問道。
“是,是,是我家。”被胡銘晨杵了一下,胡建軍連忙點頭答道。
胡銘晨總不能將本該胡建軍的話給完完全全說光,那他這個大人就成擺設了,也影響麵子不是。
“你家要租那個倉庫乾什麼?我們糧站的這個倉庫,實際上也不是完全空著,是不是還是有用的,你家是要做糧食生意嗎?”趙天亮允許胡建軍和胡銘晨進到辦公室,可是並沒有給他們父子倆安排座椅,他就這麼自己靠在自己的椅子上大咧咧的麵對胡建軍和胡銘晨。
“不,不,我家不做糧食生意,我們對糧食生意一竅不通,我家就是黃泥村普普通通的農民而已。我家租這個倉庫,就是想搞一個電影院。”胡建軍畏畏縮縮的回答道。
“哈哈哈,搞電影院?你家要搞電影院?有意思哈,剛才你還說隻是普普通通的農民,連糧食生意都不懂,現在卻冒出來要搞電影院,這怎麼聽起來那麼像天方夜譚的笑話呢?嗬嗬嗬”趙天亮狂放中帶著戲謔大笑道。
趙天亮不笑,胡建軍還能勉強應付,他那樣一笑,胡建軍就頓時臉紅,就如同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醜事一般,僵在那裡,不知該怎麼去解釋和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