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開,不用你撐傘!”
“我自己有手,自己不能打嗎?”
“再說,這才多大雨,用得著這麼大的傘?”
朱允熥嗬斥一聲,身邊給他舉傘的侍衛退下。
現在的朱允熥,肚子裡一肚子火,一點就著。
此刻,他帶著一群侍衛官員,走在撫州城外災民的駐地。放眼望去,都是臨時搭建起來的低矮窩棚,都是用樹枝稻草搭建的,比狗窩高不到哪裡去。
天上在下雨,搭建的窩棚裡也在下雨,雨水順著樹枝和稻草的縫隙,滴滴答答落進去。這一個個窩棚,就是一個個家庭,裡麵一家老少擠在一起,彼此用身體溫暖對方。
朱允熥清晰的看見,一位年輕的母親,為了不讓懷裡的嬰兒被雨水淋到。在不高的窩棚裡蹲著,用脊背遮擋落下的雨水。
“災民就住這地方?”朱允熥回身,看著撫州地方的官員,怒道,“你的家的狗窩,都比這個結實。”
“回殿下,災民太多,臣等實在不敢開城門放人進城。”撫州同知李泰,怯懦的說道,“若是萬一混進去歹人,撫州城......”
“你自己不作為,還他媽有理了?”朱允熥的手,握著刀把子,怒道,“平日撫州不開城門?平日就不怕混進去歹人?好,孤就算你說的有理。可是災情已經這麼多天了,組織人手在城外搭建可以讓百姓,遮風擋雨的棚子,你做不到嗎?”
此刻,朱允熥終於明白了,朱元璋為什麼對貪官那麼狠,為什麼對官員那麼刻薄。不是天下的官都是壞的,但是很多官,又蠢又壞。
不殺,不足以泄心頭之憤。
“臣等有罪!”撫州同知和通判齊聲說道,麵色驚恐。
朱允熥的眼中,殺意不可抑製。來之前他看過撫州這些官員的履曆,同知和通判,都是知府的副手。掌握了一府之地的鹽、糧、捕盜、江防、海疆、河工,還有地方治安等事。
眼前這兩人,不是進士舉人出身,都是洪武初年的秀才。他們都是當地大族人家出身,元末時期曾經組建過民團抵抗農民起義。他們家族先投陳友諒,後來歸於大明治下。
而大明開國初期,缺乏讀書人和官員,所以地方的豪族士紳得以在官府中,成為一方父母官。
這是國家的弊端,父母官有著巨大的權力,如果出身在當地,又是大族勢必會一家獨大,成為當地的土皇帝。
“你們都是當地百姓出身,在本地為官多年。這些事你們會想不到,是想不到還是不想做?還是不願意做?”
雨水之中,朱允熥向前幾步,指著二人的額頭,厲聲道,“撫州不是第一次鬨災吧?以前你們也這樣?我這個吳王欽差不來,你們就當沒看到?你們這官是怎麼當的?”
“賑濟災民,不但是要放糧,是衣食住行,是他們的生命安全。你們這個官,當的可真他媽的出息!”
朱允熥的唾沫都噴到了兩人臉上,兩人瑟瑟發抖,直接跪在泥地裡。
通判張文義開口道,“殿下,臣等有罪,臣等有罪,殿下息怒。”說著,猶豫一下,繼續說道,“臣等其實也有苦衷.......臣等不是府君,賑災的事都是知府.......”
“還找借口!”朱允熥一腳直接把張文義踹在了泥水之中,怒道,“知府是官,你不是官?他拿著朝廷的俸祿,你沒拿?知道我最討厭什麼嗎?最厭惡的就是推脫,就是找理由,最討厭的就是你們敢做不敢當。”
“沒出事就和光同塵,出了事就推脫給彆人,怪彆人賴彆人。你們不但昏聵無能,而且還寡廉鮮恥。”
朱允熥怒火之下,撫州通判倒在泥水之中不敢動彈,周圍袁文慶在內的江西高官,全都不敢說話,生怕被牽連到。
殺了他們都不解恨,可是朱允熥知道現在不是殺人的時候,要殺人也要國法明正典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