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公公給臣的名單上,明明有從宮中發往秦王府的嬤嬤,奴婢。可是臣在秦王府查了許久,王府上下的人名不說是耳熟能詳,也是過目難忘。竟然對樸公公給的這些名字,一無所知!”
朱允熥站在窗口,陰沉著臉看著樓下禦花園的景色。
何廣義在幾步之外,垂首說道,“這其中不但涉及到秦王府,還有晉王府,甚至還有其他藩王府。臣雖不知樸公公到底所為何事,但此事絕對非同尋常,是以特來稟告殿下!”
“宮中賜過奴婢給秦王府,而你在秦王府卻沒發現?”朱允熥忽然笑了笑,“你沒覺得這其中,有什麼蹊蹺嗎?”
何廣義上前兩步,低聲道,“這些人和秦王的死脫不開乾係,不然不至於不知所蹤,不至於消失得乾乾淨淨。”說著,想想又道,“不過,臣不明白的是,這些去秦王府的宮人,到底是誰賞賜過去的?”
樸不成隻給了他一張單子,正是慌亂之下從宮中的存檔上撕下來的,所以何廣義也看出了一絲端倪,急忙稟報朱允熥。
若小事,他這個錦衣衛指揮使不介意賣樸總管一個大大的人情。
但若是大事,他必須要先問過自己的主子。
“誰賞的?嗬嗬,這事就要問樸不成了!”朱允熥回身,坐在寶座上,“賞去秦王府的人找不到,就先彆在她們身上耽擱。快馬通知晉王,一定要把他府中的人揪出來!”說著,朱允熥盯著何廣義,“選錦衣衛的好手精銳過去,不得延誤!”
“臣遵旨!”何廣義低聲道。
朱允熥咬牙道,“要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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樸不成深一腳淺一腳的朝老爺子寢宮走,虛弱至極,好似腳下沒根一般。
剛過前殿,就聽裡麵傳出老爺子爽朗的大笑,還有吳王小殿下咯咯的的笑聲。
慢慢走過去,望過去。
老爺子正在用膳,六斤在他懷裡淘氣的扭動著,肉嘟嘟的小手不住的去抓老爺子的酒杯。
“可不行,這是酒!”老爺子趕緊把酒杯挪開。
“老祖.......老祖.........”六斤不高興的嚷嚷。
“這麼點兒就對酒親,將來也是個能喝二斤的壯漢子!”老爺子大笑道。
看到這一幕,刹那之間,樸不成差點落淚。
十多年前,大爺還活著的時候,皇爺就是這樣,每日把嫡長孫抱在懷裡,連吃飯都不撒手。有時候用筷子,沾點白酒送到大爺的嘴裡,辣得大爺眼淚都下來了。
皇後見了,對皇爺就是一頓數落。
那時的皇爺,脾氣可沒有現在這麼暴躁。
“要不要,把事情告訴皇爺!把自己懷疑的事情,告訴皇爺!”
生平第一次,樸不成產生了猶豫。他這一輩子,從沒對主子瞞過任何事,可現在他卻有些不敢說。
他是老爺子身邊最親近的人,皇爺的身子他知道,看著精神其實內裡已經虛弱不堪了。而且,去年剛經曆過一次生死關,若是現在說了,萬一有個好歹?
隻怕自己說了,皇爺也倒下了!
這時,老爺子在殿裡也看到了外麵的樸不成。
“你這老狗,哪兒去了?”老爺子不悅道,“大半天見不著你人影,咱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說著,老爺子看看樸不成,皺眉道,“你咋了?”
樸不成慢慢進去,低頭笑道,“奴婢沒事!”
“不對!”老爺子抱著六斤緩緩說道,“到底咋了,咱再問你一次!”
兩人,主仆一輩子,彼此對對方都很熟悉。
“奴婢就是,有些不舒坦!”第一次,樸不成撒謊了,他低頭不敢看老爺子的眼睛。
老爺子坐端正了,沒有說話,斜眼看著樸不成。
“奴婢..........”
“你這閹貨!”突然,老爺子抄起桌上的酒壺,對著樸不成的腦袋啪的一下,酒壺碎裂,老爺子怒道,“你這奴才,開始跟咱耍小心思嗎?”
樸不成被一下砸倒,然後撐著跪下,不顧後腦的鮮血和瓷器碎片,“奴婢該死,奴婢該死!”說著,趕緊道,“主子打死奴婢都行,可彆嚇著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