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大過天,任何事都要等過了年再說。
尤其是今年,藩王們進京過年,各皇女公主也要帶著家眷進宮過年。
這本是有些超乎尋常,甚至於禮法不合的事,但是一考慮到老爺子的年齡,文武群臣們又似乎有所明悟。
人生七十古來稀!
所以,在這洪武二十九年的年尾,洪武三十年的年初,大明王朝的京師六部的公務,似乎也少了起來。除卻必要的軍國大事之外,能暫時擱置再議的,臣子們能自己做主在去做的,沒有如以前一樣一股腦的送入宮中。
其實,治理天下和居家過日子一樣,哪有那麼多的軍國大事。幾乎也都是小事,瑣事。這些小事做好了,才能應對真正的大事。
但宮中並未因為政務少了而清閒下來,自遼王朱植到京之後,來京的藩王接踵而至。
晉王,周王,齊王,蜀王,代王,穀王,湘王,慶王等,除卻還在宮中尚未就藩的幾個小皇子外,差不多十多位藩王都帶著兒子,齊聚京師。
連封在高麗的韓王朱模都快馬進京,不過這其中,燕楚寧三位藩王沒有親自來京,也頗有些耐人尋味。
燕王和寧王,都是邊關的賽王,他們重任在身,怕年根底邊關再起戰事,是情有可原。
可楚王呢?
知曉些內幕的人知道,皇爺和皇太孫,如今對這位楚王,似乎是不大滿意。而楚王上次來京,還遭到了皇爺的訓斥。
不過,這些種種疑惑和猜測,如今都掩蓋在其樂融融之下。
禦花園的望春台中,地龍火熱,即便是窗戶打開,任憑外麵的微風吹入也是溫暖如春。而且從窗戶向外看去,滿眼都是傲然綻放的臘梅,賞心悅目。
朱允熥坐在首位上,其他的藩王分彆列在兩側,沒人的臉上都是笑意盈盈,輕鬆自若。仿佛就真的好像是一家子,在一塊過年說笑那樣。
外間的偏殿裡,各藩王的皇孫們也齊聚一堂。家族大了,許多兄弟互相都不認識,這個場合正好可以讓他們混個麵熟。
諸位藩王都低聲淺語,各自說著封地之中的趣事。一群還沒就藩的小屁孩王爺們,纏著他們的王兄,尤其是纏著晉王,遼王,讓他們把遼東的戰事講了又講。
“二十一叔,越發英武了!”朱允熥一身普通的棉布衣裳,笑著對身邊坐著的韓王朱模笑道。
韓王朱模是皇二十一子,當年的封號的是沈王,本該就藩沈陽。但自從朱允熥遠征高麗之後,為了儘快的把高麗納入大明體係,便把他的封號從沈王改成了韓王,封地也從沈陽變成了樂浪郡,即先前的平壤。
如今的朱模在外邊曆練了兩年,已是英氣勃發的少年,不再是當初在宮裡,討人嫌整日上躥下跳的輕佻模樣。
平日若是板著臉,也還真有幾分大明藩王的模樣。
不過現在一開口,也有些露怯。
“什麼英武呀!就是每日都要端著!”朱模笑道,“不瞞殿下說,臣就藩那破地方,屬下的臣僚每日都在臣的耳朵邊上嘀咕。王爺千歲乃是皇帝親子,當威嚴之上。”
“不可輕言苟笑,不然治下那些臣民不怕王爺!”
“哎喲,臣這藩王做的,可是夠累的!而且封地那破地方,也沒什麼好玩的,整日翻來覆去就是那些東西。”
“主要連個造反的都沒有,臣剛去的時候,殺了幾家當地不服天朝管的士人,可能殺得狠了,居然現在連個反對的聲音都沒有!”
“臣也想學三哥,十五哥那邊領兵作戰,可封地境內,連強盜都沒有!”朱模到底是少年心性,又打心眼裡和朱允熥親近,說著說著就開始走樣,“打獵吧,沒啥獵物,遊玩吧,沒啥名山大川。找女人吧,嗨!那叫一個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