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龍看著滿堂兒孫,板著臉,當著所有的麵,指了下身邊的王氏,“還有呢?”
張家的兒孫們硬著頭皮,“給母親道喜!”
“哎,張龍娶親張麟那小子怎麼沒回來?”老爺子旁觀,忽然開口低聲道。
張麟是張龍的嫡長子,更是福清公主的駙馬。
“沒臉唄!”朱允熥笑道,“他回來了,駙馬爺對後媽,跪是不跪?”
老爺子頓時臉拉下來,“混賬東西,他結婚他爹跑前跑後的張羅,他老子的喜事他不露麵,狗日的!”
“今天,當著咱們鄉下親戚還有堂上這些賓客的麵兒,我要醜話說在前邊!”張龍在那邊大聲道,“我娶了她,她就是侯爺府的夫人。日後,膽敢有誰對她不敬,就是對老子不敬!”
說著,又看看兒孫們,“你們給老子記著,這家是老子的,是老子跟夫人的,不是你們的。彆一個個兒的以為老子要死了,心裡耍小九九。”
“該你們,一點不少。但是老子真有那天的時候,該給夫人的你們也彆惦記!”
聞言,老爺子忽然抬頭,詫異的說道,“怎麼著?要分家嗎?”
朱允熥也滿是詫異,這大喜的日子.....?
就聽張龍那邊繼續說道,“今日趁著所有人都在,老子索性就把後事說說。”
“鄉下的老宅墳塋地的祭田還有莊子,歸公中所有。日後你們大哥和夫人共同看著,歸他倆管。所出都收益,用於祖墳的維護,還有族中子弟上學讀書,婚喪嫁娶。”
“這侯府還有街麵上六個鋪子,歸夫人。”
“滁州外三百八十六畝的農莊,城裡頭四處宅子,歸二房。”
“京城裡的有八個鋪位,兩進院子,歸三房!”
“家裡共有的銀錢,三房平分!”
說著,老侯爺目光看著兒孫們,“誰有意見?”
誰也不敢有意見。
見沒人說話,老侯爺又道,“那就這麼定了,你們再給你們的母親祖母磕頭吧!”
張家子孫再次不情願的拜下去,朱允熥和老爺子朝張龍那邊看過去,隻見對方笑著對他們拱手,然後舉起酒杯。
老爺子站起身帶著朱允熥走過去,按住對方要起身的身子,低聲笑道,“大喜的日子,你何必呢?”說著,又低聲道,“還要咱賞啥嗎?”
“不要了,夠了!”張龍笑著,拉著老爺子的手,“兒孫們不是那塊料,守不住!”說著,低頭咳嗽兩聲。
“放心吧,今日的事,咱和他.....”老爺子指下朱允熥,“是見證!”
張龍笑笑沒有說話,神情顯得很是疲憊。
但還是強撐著站起來,“得去外邊敬酒了,不然街坊鄰居說不懂禮數,要笑話!”
老爺子點點頭,“去吧!”
張龍走了兩步,忽然回頭笑笑,然後微微彎腰,“這輩子,啥心願都成了,沒啥放不下的啦!”
說完,再次前行。
張龍的背影走遠了,老爺子轉頭對朱允熥道,“吃了飯,咱們連夜趕路!人家喜事,咱們彆......”
就這時,突然之間,外邊傳來張家人的驚呼。
“老爺!”
“爹!”
“祖父!”
~~
鳳翔侯張龍,突然就走了。
臉上還帶著笑意,穿著新郎官的衣服,捏著酒杯走的。
臨走時,他另一隻手還攥著新夫人的手。
這一切沒有半點預兆,卻又處處顯示著征兆。
“又他媽沒一個!”郭英歎息。
“七哥!”曹震虎目含淚,“你享福去了!”
朱允熥看著老爺子的臉,後者竭力控製,但臉上的肌肉還是有些顫抖。
“皇爺爺,您是不是看出來了?”朱允熥低聲問道。
“沒想到這麼快!咱以為,怎麼也能緩幾天。衝喜,沒衝過去!”老爺子歎息一聲。
朱允熥聽著哭聲,看著忙亂的張家人,而後對郭英和曹震說道,“你倆去跟張家人表明你們的身份,鎮下場麵!”
大家族,老人剛交代完分家就走了,而且還留下新媳婦。說不定有人一攛掇,馬上就要鬨起來。
“是!”兩人說著,走到張家子孫之中,開始操持起來。
鳳翔侯的喜事,瞬間變成喪事。
紅色的彩綢撤下換上白布,樂手們百鳥朝鳳變成哀樂。
笑變成哭,也變成淚。
不變的,是門外的流水席依舊。
那些吃客們還帶著笑臉,歡天喜地。
這樣也好,喜事喪事一塊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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