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五爺的女婿王誌高,進了範府的後院頓時臉色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院裡張燈結彩不說,戲台子搭得高高的,烏烏泱泱的賓客少數都有三百多人。另一邊的席麵,粗略估計四十多桌....
還沒開席,可桌麵上都擺著時令鮮果,精美的點心一摞一摞。
衣著光鮮的丫頭小廝,都垂手站在連廊中等著使喚。
想當初,他跟範家女兒成親的時候都沒這個排場?
而且,更讓他難受的是,那些賓客當中竟然有許多官身之人。看服飾,竟然還有四品官!
他頓時很是吃味兒....
範家既然有這麼多官麵的乾係,為何不早介紹給他認識?
就這時,一個二十出頭的雍容女子走了過來,正是他的妻子範氏。
範氏帶著幾分埋怨,“老爺您怎麼才來?”
“我來都不錯了!”王誌高冷臉道,“哼!不過是個七品官,又不是科舉出身的,竟然好大的排場!”
範氏趕緊帶著幾分懇求道,“老爺,您多少給我些顏麵!”
“哼!”王誌高又是冷哼,“不知禮數!定親就如此,成親豈不是更加奢靡?荒謬!”
“那位就是咱們的妹婿!”範氏搖搖頭,岔開話題,指著不遠處,正在跟幾名官員說著話,意氣風發的張朕宗道,“振宗!”
張振宗聞言抬頭,笑著看過來。
而後跟身邊人人告罪一聲,起身過來,拱手道,“這位就是姐夫吧?見過姐夫!”
王誌高看著張振宗身上的官服,覺得很是刺眼。
七品?
他寒窗苦讀十餘年入仕之初不過是八品,熬了這麼多年才在五品上下。眼前這個年輕人,還不是科班出身,憑什麼年紀輕輕就是七品!
更讓他受不了的,居然是京師部堂之中的七品!
“振宗!”王誌高笑笑,“恭喜呀!”
“姐夫這邊請!”張振宗笑道,“您是貴客,坐這邊!”
“好!”王誌高又是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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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宗,這位是?”
王誌高所在的桌子上,正坐著幾位稅課司的司官郎中,都是衙門裡實權在握的人物。
見他帶了一個四旬出頭的官員過來,開口詢問。
“這是下官的姐夫!”張振宗笑笑,然後開口介紹,“姐夫,這位是度支司李郎官,這位是清收司的黃大人,這位是核算司的周大人.......”
王誌高一聽,忙拱手,“幸會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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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時,忽然聽範六爺在不遠處喊,“振宗,過來接待下幾位應天府的大人!”
“下官先失陪!”
“你忙你的!”
課稅總司的司官們,笑嗬嗬的看著張振宗走遠。
而後其中黃郎官對著王誌高笑道,“不知您在哪高就呀?”
“這個....”王誌高笑笑,然後頗有幾分端著的說道,“在下原是外州的一州教諭,今年任期已滿,正等著吏部的安排!”
“教諭....”課稅總司的司官們隨意的點點頭,似乎不大把這個官職看在眼裡。
說好聽點這是個清貴官職,說不好聽點就是....清水衙門。
教諭上頭有學正還有知州知府,也就能管管窮學生。
窮酸的官兒,京師多了去了!
哪像他們課稅總司,一府的知府都要給他們三分麵子,稱兄道弟的!
王誌高一直自持身份,見眼前這些官兒對他沒有多少尊重之意,當下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吏部等著派遣?”課稅總司的另一司官吃著瓜子,開口道,“可不好等呀!我可聽說,侯部堂家的門檻子都快讓人踩平了!”
說著,他轉頭看向王誌高,“兄台您的差事可有眉目?”
王誌高又故作矜持,“在下的差事應是有門路了!”說著,笑笑,“吏部有在下的同年!”
“哦,失敬失敬!”那課稅司的司官趕緊抱拳,又笑道,“敢問是哪位?”
王誌高咳嗽半聲,沒有說話。
“可是考功司?”那司官又道,“我姐夫是考功司的郎中!”
聞言,王誌高臉色一僵。
“不是?那是清選?”那司官又道,“不對呀!清選司可是出了名的六親不認呀!他們的門路,就沒人能走得通!”
說著,又疑惑道,“驗封司?”
王誌高又咳嗽半聲,“在下的同年是吏部內務廳....”
“那管什麼用?內務廳就是關著吏部吃喝拉撒的,差事派遣半點說不上話呀!”那司官兒正色道。
忽然,王誌高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心中更是氣憤,課稅總司的官員就這麼目中無人嗎?
就這時,忽有賓客大聲喊道,“吉時到,各位貴賓請入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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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王誌高才從尷尬中解脫出來。
但隨即他又馬上不悅。
他的身份,既是張振宗的姐夫,又是範家的嬌客,竟然....竟然沒在主桌!
範家兄弟倆,張振宗都在主桌,座位空出一大些,竟然沒人請他過去坐.....
“豈有此理!”他心中暗道。
開席在即,院中微微有些嘈雜。
或是說笑,或是推舉某人坐當桌的主位,或是上菜聲之聲摻雜在一起絡繹不絕。
而突然之間,範家的下人大步跑了進來,“老爺,王總管府上派人來了!”
“哪個王總管?”
王誌高正納悶的時候,就見範家兄弟和張振宗齊齊起身。
而後一名老仆,顫顫巍巍的隨著範家管家進來。
與此同時,院中所有賓客的目光也都跟著看了過去了。
“張大人!”那老仆不敢托大,行禮道,“我們總管知道今兒是您大喜的日子,特命小老兒前來,給您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