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張紞頓了頓,緩了緩,“這就是其三了!”說著,又咳嗽兩聲,繼續道,“十多年前,咱們和李以行不對眼,東宮一係更是要倒李,讓皇上給壓住了!”
“而十年內,李以行官運亨通,如今位列首輔次席!”張紞閉著眼,長長喘口氣,“當初的他孤身一人,而現在卻是門生遍天下,隱隱都能和王大臣掰手腕了!”
“太子對其他皇子是心胸,對李以行一黨,就是帝王手段!”
“這不是簡單的去留問題,而隻論去留,也落了下乘。所謂帝王手段,是平衡各方。原本的東宮勢力,朝中的實乾派,地方巡撫總督,李黨....”
“帝王的手段,不是殺,而是如何用人!如何讓下麵人,即便是有黨爭之心,但也能擰成一股繩,為大明鞠躬儘瘁!”
侯庸恍然大悟,沉吟道,“帝王手段與心胸,皇上用心良苦!”
說著,他微微疑惑道,“那若是太子爺,磨練不出來呢?”
“嗬嗬!”張紞閉目一笑,“磨煉不是一朝一夕的,現在磨不出來還有以後,時間多得很。皇上還年輕,有的是時間可以等!”
“我大明帝國之主,不能是溫室之花,但也不能是豺狼!”
侯庸肅然起身,“閣老一言,下官茅塞頓開!”
“我已經不是閣老了!不要再這麼叫!”張紞擺擺手,渾濁的目光看向侯庸,“不過,有句話,我還是要交待你!”
“下官洗耳恭聽!”
“不要跟張顯宗,高遜誌那幾個東宮大學士打連連!”張紞咳嗽一聲,“咳!我知道這些年,他們一直在拉攏你們。你要知道,我等是大明的臣子,是皇上的臣子。”
“皇上願意磨煉東宮,但絕對不願意看到,東宮的人私下結黨。”
“下官明白!”
~~
“他們,應該是不明白!”
嘩啦啦啦!
大雨衝刷著巍峨的屋脊,殿中的燈火,燈火忽明忽暗。
朱允熥一個人,坐在永安宮中,當日老爺子駕崩時,所居住的床前。
此處,跟老爺子駕崩那晚一樣,絲毫未變。
這些年來,每當內心有波瀾之時,朱允熥總是會來這裡坐坐,跟他的皇爺爺,訴說心聲。
“皇爺爺!”
朱允熥看著殿內,那張老爺子生前做的躺椅,輕聲開口,“孫兒給老二指了婚,外邊一定是沸沸揚揚,不斷的揣測著孫兒的用意。但他們,定然都想錯了!”
說著,他臉上露出幾分冷笑。
“十幾年了,朝堂上是該洗牌了!”
“孫兒給他們下了一個套,讓他們自己跳出來的套!”
“誰挑撥我朱家的子孫,都給咱們跳出來!”
“誰彆有用心,誰想現在就站隊結黨,也給咱們跳出來!”
“誰忘了本,心變黑了,變得貪婪無度變得禍國殃民,也給咱們跳出來!”
“露頭,孫兒就掐死他們!”
忽然,朱允熥的臉上露出幾分苦笑。
“皇爺爺,六斤他們都長大了!”
“孫兒....孫兒有時候忽然....忽然懂了您當年的難處!孩子們都大了,這個家不好管啦!”
“孫兒當年違背了對您老的誓言,終究是對皇叔他們下了手。當然,也不全怪孫兒,孫兒也是不得已!”
“但....孫兒絕不讓孫兒自己身上發生的事,再在六斤他們這一代人身上重演!”
哢嚓!
突然一道驚雷,劃過夜空。
宮殿屋脊的猛獸,似乎陡然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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