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唱罷,已是物是人非。
陳卓眼的環境,隨著時光快速流轉。
被燒毀的樓體被重新修繕,曾經的戲台被拆,大火留下的痕跡被粉刷,燭燈換上了昏暗的電燈,客座被一張張破舊床鋪替代。
“咯咯咯咯……”
一串屬於孩子的笑聲傳進耳朵裡。
陳卓回頭望去,一張挨著一張的破床上顯現出一個個臟兮兮的孩子,那笑聲被這些孩子間的嬉鬨聲遮蓋,找尋不到歸處。
待陳卓再回頭時,所有空床上都坐滿了孩子。
煙霧繚繞的戲樓,變成了孤兒院。
“趕緊睡覺了。”門外走進來一位佝僂的老婦人。
孩子們似乎很怕老婦人,聞聲,乖乖的躺在自己床上,蓋好被子。
老婦人走到陳卓麵前,低著頭看著陳卓的膝蓋:“你這孩崽子,就屬你不聽話,趕緊睡覺。”
陳卓低頭瞅瞅自己的膝蓋。
唉?
他怎麼穿上了破衣爛衫,補丁摞補丁。
屁股下麵的椅子,不知何時變成了磚塊搭建的木板床,腳上趿拉著一隻結了厚厚一層黑泥的破布鞋,兩隻鞋腳指頭位置破了洞,腳後跟都磨沒了。
“瞅啥呢,趕緊睡覺。”
老婦人向陳卓伸出乾枯的老手,明明沒用什麼力氣,卻讓陳卓不自覺地想要聽她的話,乖乖的脫了鞋,躺在破木板床上,並蓋上黴味撲鼻的破棉被。
見陳卓躺下,老婦人繼續往裡走。
陳卓的腦袋左右張望,左邊是阿言,這個膽小如鼠的玩楞,帶著個補丁帽子,嚇的在被窩裡瑟瑟發抖。
小鬼頭呢?
孤兒院的孩子與小鬼頭的年歲差不多,小鬼頭肯定也和他一樣穿的破破爛爛,在這麼多的熊孩子裡找小鬼頭,有些難以辨彆。
“卓寶兒,卓寶兒,我在這呢。”
陳卓頭頂的床鋪,傳來小鬼頭的輕聲呼喚。
陳卓側躺著,悄悄抬起頭,看向小鬼頭。
那身打扮,臉上臟的一道一道的,脖子黢黑,頭發亂蓬蓬的,如果不是小鬼頭呼喊陳卓,陳卓哪怕是見了,都不會承認那就是小鬼頭。
呼~
嘭~
門口的破木門被門外的風吹開,寒風呼呼的灌進屋子裡。
陳卓隻覺的渾身冷的要命,這破被子,到處都是洞,根本不保暖。
寒意襲來之後,肚子也開始不爭氣的瞎叫喚。
太餓了。
對於陳卓來說,難以抵擋的餓。
太難受了。
又餓又冷。
陳卓在木板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他難受極了,他想大喊大叫,根本沒力氣。
陳卓內心在掙紮時,感覺腦袋瓜上有蟲在爬。
但他懶得去抓。
他右邊的床伸過來一隻瘦的像雞爪一樣的小黑手,捅了捅陳卓漏風的棉被。
陳卓看去,小黑手上攥著一塊鵪鶉蛋大小的黑麵疙瘩,也許是白麵饅頭。
“鎖頭哥,咳咳,你是不是餓了,你把饅頭吃了,咳咳,就不餓了,咳咳。”
順著黑饅頭望去,那小女孩蜷縮在被窩裡,露出一點點黑黢黢的小臉蛋,嘴唇蒼白,沒有血色。
陳卓的目光在小女孩身上停留了兩秒,移回了那一小塊黑饅頭上。
他記不起了炸雞的味道,記不起了紅燒豬蹄,似乎那一塊黑饅頭就是人世間最美味的東西。
陳卓咽了口口水,伸出大手,從小黑手上接過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