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麒麟一般的火神身盤踞在風雄身後,似一重山巒一般,暴烈而熾熱的薪火如鱗片層層堆疊,一縷縷野獸根性、厲詭詭韻被那從風雄體內流溢出來的某種‘天賦根脈’統統調伏,使之能轉化為這如血漿一般濃烈的火焰,鋪散過了大片林場。
麒麟,傳為背負‘河圖洛書’之神獸。
伏羲氏大治天下,令人道興亡,因而祥瑞迭興,天授神物,麒麟負河圖洛書而出。
由此可見,‘麒麟’與伏羲氏關聯至深。
而麒麟同樣係百獸之祖,‘應龍生建馬、鳳凰,建馬生麒麟,麒麟生庶獸’,此‘庶獸’即天下百獸之類。
麒麟與百獸的關聯,同樣體現在了風雄的火神身之上,那熊烈薪火中,不知有多少野獸根性被調伏熔煉於薪火之內,共同聚化作了這頭震懾群詭、威臨百獸的麒麟!
風雄體內那般‘天賦根脈’,應當就是所謂的‘人祖根脈’,亦即伏羲氏的氣脈,綿延至今!
這般人祖根脈,因著蘇午被女媧以種種力量孕育過一回,以至於他自身體內都存續有這般燥烈狂猛的人祖根脈,此般天賦根脈之濃重,比之當下聚集了所有風門脈弟子薪火的風雄,都尤有過之而無不及!
隻是蘇午分明記得,當時女媧氏正欲將他孕養成功以後,取他的首級,以合‘伏羲氏’之首級,他本以為此所謂人道二祖,其實俱是聳立於彼岸之上的詭類——而今看來,‘伏羲氏’莫非是人?
‘他’的根脈分明傳承了下來。
風門一脈,確係伏羲後裔!
蘇午頭頂黑紅之輪被滾滾劫運氣鱗簇擁著,無形巨手拍打著那麵輪盤,輪盤徐徐轉動,有雷霆轟動之聲從中不斷傳出,每一聲震響,都令風雄身後踞坐的麒麟火神身晃動不休,在這頻頻晃動中,一個個風門脈弟子紛紛耗乾體內薪火,撲倒在地!
“他們二人,又有何辜?
竟因言而獲罪,須被你打斷手腳才能成活?
——此間灶神教眾,又有何辜?如不遵從你等號令,竟人要交出積年累月養育而成的那一點薪火根種,此間老弱病殘,不知有多少,交出薪火根種,他們如何壓住自身積年沾染的種種詭韻,如何得活?
風門脈、燧火脈不留生路於人,而今卻指旁人濫殺——我卻從不濫殺,我所殺之輩,皆係該死之鬼!”
蘇午言語之間,探手抓向那揚起前蹄,踏奔向自己頭顱的麒麟火神身!
他言辭傳徹林場,灶神教眾聞聲黯然,被他觸動心弦者,亦不知凡幾。
風雄不敢與蘇午照麵,對蘇午之責問置若罔聞,在催使身後火神身撲向蘇午之際,他已經疾步後退,隱入熊熊薪火大海之內,欲要退轉至身後的車陣之中去——好似退入車陣之內,他便有了甚麼致勝法寶一樣!
他絕知哪怕聚斂今下一應風門弟子之薪火,亦無法威脅到蘇午半分。
蘇午體內那般茁壯如大江大河的‘人祖根脈’,簡直是他從前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他亦不是要靠這麒麟火神身來戰勝蘇午——風雄另有打算!
蘇午張臂抱住那麒麟火神身驟踏下來的一隻蹄爪,一縷縷野獸根性與厲詭詭韻相合著,化作無數倒刺附於那隻蹄爪之上,每一根倒刺也如一柄匕首,試圖將蘇午戳成刺蝟——然而這些倒刺一觸碰到蘇午周身皮膚,又陡似烈火遇見一盆冰水迎麵潑來一般,儘退了回去。
抱著麒麟蹄爪的蘇午,驟一扭身,便將這小山一般巨大的麒麟火神身掀翻在地!
轟隆隆!
麒麟火神身壓倒無數林木,風摧火勢,猩紅大火將它臥倒之地塗作焦炭,一團團猩紅大火漫成火海!
火海中的麒麟越發龐大凶怖,如龍一般的首級之上,巨大的眼眶裡,似乎有亮光閃動!
“庶獸根性並合鬼祟氣韻,聚成的一副空架子而已。
倒真覺得自己是麒麟了?”
蘇午徑自邁入火海之中,躍動的血漿薪火如被收割的麥子般一蓬一蓬地匍匐於地,似遇著老虎的小狗一般卑躬屈膝,隻敢諂媚地搖晃屁股後頭的那根尾巴,他跟著一拳搗向了那俯首欲啃噬自身的麒麟火神身——
拳意神韻轟轟烈烈!
這一拳竟有天地催傾之勢!
此時才爬上車陣重重保護之下的中央車駕的風雄見狀大駭,驚聲嘯叫:“衣白雲,你還在等甚麼!”
他話音未落,一聲悠長的歎息聲自那有青衣童子端坐車頭的車駕之中飄散了出來。
一隻黑漆漆的箭頭從車簾後探出,直指向蘇午身形。
嘣!
弓弦驟鬆,弓臂伸張之聲驟地響起!
那黑漆漆的一道羽箭刹那曳過虛空,竟無有差彆地從天地氣韻之間、從沿途灶神教眾身上收攝來一縷縷燦白薪火!
燦白薪火被那漆黑箭頭亦渲染成了漆黑之色!
某種令在場所有灶神教眾都心悸的韻致從黑火之中蓬勃發散,連這片天地也在一瞬間被點燃成了漆黑色!
所有黑火化作萬千羽箭,直貫穿向蘇午的身形!
“砌灶石!”
“教主竟然將燧皇石也帶了過來!”
“一點生路也不願給人留嗎?!”
“哎……”
灶神教眾儘皆大駭,在此大黑天地之中,不乏悲呼出聲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