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午在鐵佛寺禪房之中,又演化出八道念化身來,依著不空先前所得‘密乘一字佛頂法’,為七道念化身開了佛眼,而後誦持‘一字佛頂密咒梵字’,欲引一字佛頂輪王來現。
然而,他的七道念化身俱開了佛眼,他自身亦倏忽踏入三摩地之境,於三摩地中誦持一字佛頂密咒梵字,更生種種感應,最終卻並未招來所謂‘一字佛頂輪王’。
他隨後又直接令季行舟來作那‘佛布施’,再施展此法。
此次卻連佛眼都未有降示。
這法門背後勾連的邪異,分明提防著他,對於他的種種修持,儘皆不作響應,如此倒是令蘇午暗生猜測——如今的‘魯母’或許仍不能破開那裂縫,從大化本源之中,降臨現實。
它仍隻是將一絲力量,滲入了盛唐棋局之內,待時而動而已。
在鐵佛寺內解決過諸事,臨近黃昏時候,蘇午與季行舟才回到慈恩寺的居處之內。
玄宗皇帝早已為他準備了辦公休息的府宅與館舍,但他在慈恩寺倒呆得舒服,且近來需要監察大雁塔,索性便將不良人辦事的場所,暫時挪到了慈恩寺禪院中。
聖人對此亦不以為意。
慈恩寺係皇家佛寺,玄宗樂意的話,將整座寺廟作為不良人辦公之場所,都沒有任何問題——隻是天下人肯定會議論紛紛。
回到居處的時候,丹加、江鶯鶯諸女,以及陶祖、洪仁坤已經閒逛了一圈回來,鑒真今日一整日留在禪房中枯坐。
——陶祖、洪仁坤、鑒真三個,原本被蘇午委托探查雁塔之內情形,但他們暗中伴隨不良人們入了塔,卻是絲毫未有發現。陶祖原話即是:“遍覽十層雁塔,除卻些經書、人骨頭以外,不曾見到一絲異常。
就是傳言說這大雁塔本身會奪人性命,進入塔內以後,很可能壽元流失這種詭事,老夫都沒見它出現過。
這大雁塔該不會是禿驢們專門拿來騙人的吧?”
蘇午曾經深入雁塔之內,更知其中絕不是普普通通,未有任何異常,陶祖他們入塔以後,沒有任何發現,大概率是因為塔內的鬼祟蟄伏了下去,一時之間未有顯形。
鑒真對此倒有推論:“未有佛智之人,不得見佛光。
自不能真正探究雁塔究竟。
須是真正具備佛智之人,或許能看到雁塔內部真實情形——此塔之內縈繞隱秘,絕非凡夫俗子所能見。”
他的話,引來洪仁坤一番嘲諷,譏諷鑒真為不通佛智的偏門和尚,鑒真對洪仁坤這番譏諷,倒是沒有任何反應。
其實洪仁坤正說對了,鑒真並無佛智,至今不曾照見法性。
他修的看似是佛法,實則是我執。
我執之修行,在佛門之中自是偏門修行。
……
“這位名作季行舟,以後也住在禪院內,互相作個照應。
他日後會在不良人中做事,若有須借不良人之手來完成的事情,可以請托於他。”蘇午為陶祖、洪仁坤等人介紹過季行舟的身份。
季行舟目光首先看向那身材高大而健碩、白發白須卻全無仙風道骨之相的陶祖,他自以為如蘇午一般人物,在人群之中已是鳳毛麟角般存在,幾百年都不一定能見到一位,然而今下看到陶祖,他卻陡似看到了一輪赤日,一下子垂下了眼簾:“這……此已修成陽神?!”
“嗯。”陶祖將季行舟上下打量一番,最終目光落在其麵皮上,“你這張麵皮委實不錯。”
季行舟聞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麵皮,心有餘悸,低著頭向洪仁坤行禮,隨後與鑒真、丹加等眾見禮。
當下禪房內,他自覺麵對蘇午、‘陶前輩’、‘洪兄’之時,根本沒有勝算。
餘者的修行都還算正常,不會叫他覺得匪夷所思。
房中修行最弱者,應當是那個寡言少語的枯瘦和尚。
然而佛門修行從來難以揣測,季行舟與佛門交手次數頗多,自不可能對鑒真掉以輕心,真當對方是軟弱可欺之輩了。
畢竟當下房室內,隻有鑒真和尚與陶祖、洪仁坤可以平輩相處,餘者都是以後輩身份麵對三者的。
蘇午見雙方已認識過,即向陶祖問道:“祖師探查大雁塔之時,是否已封絕四下龍脈?
個中若有詭秘,不將之封押起來,其或會擇機逃遁。”
“哎呀……”陶祖聞言一拍腦袋,狀似神色懊喪地道,“這樣大事,老夫卻忘記了——”
他話未說完,洪仁坤便在旁麵無表情地接話道:“忘記個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