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蘇午點了點頭,接著道:“隻是康熙的偽人六道、天母八輪,若將整座京城百姓都變作偽人,所需耗費的代價亦是海量——憑借偽人六道、天母八輪,尚且做不到將京城百姓儘皆拉扯入其中。康熙也無法借助每一個京城人來監視兩位道友。
兩位道友之所以會與這滿京城人曾有因果勾連,應該另有原因。
康熙或與這個‘原因’有關,但不太可能是幕後主導一切的那個‘人’。”
蘇午並未將話挑明。
他已經漸漸明白,自身走入京城,便已走入了‘輪回’之中,此間京城百姓乃至是康熙、天母八輪、偽人六道,都儘皆被拉扯進了這重‘輪回’之中,而主導這一重輪回的恐怖存在,更可能是‘三清之腸’。
今下‘邵道師’、‘麻仙姑’終於到了命定的殞命之時。
他們二人將與‘三清之腸’於此相遇,而後走入命定的終點。
直至數百年以後,蘇午走入龍山集,再從頭開始經曆這一場‘輪回’——‘輪回’從此時開始轉動,卻漸漸涵蓋了所有時空的範圍,隻是因為曾經有人封鎖住了這段時空的終點,是以導致隻是今時有涉‘輪回’之類,將無休止地在輪回中陡轉,而與這段時空無涉的其他生靈,尚且能避開輪回,令時代向前演進。
更易輪回,須從眼下就開始做起。
“道友,在你運用‘因果神咒’之時,與此下深藏種種詭秘有涉的‘康熙’,或許已生感知。
他已知道你與麻仙姑來到了京城,你看到了自身與這滿京城人的因果勾牽,他亦看到了你們與他的因果勾牽——因果因果,有因必有果。
康熙或會因此提早做出種種應對,你再入紫禁城,覲見康熙,便正中他的下懷了。
而今看來,你與素玨道友唯有先行離開京師,避免局勢瞬間惡化下去。”蘇午站起身來,看著邵道師、麻仙姑,道,“兩位道友,儘快出城罷!”
“出城?”
邵道師、麻仙姑聽到蘇午所言,都是愣了愣神。
隨後,邵道人看向蘇午,道:“康熙下旨令我前來覲見,我若就此離去,他說不得會遷怒於我在景室山上的那些弟子……而且,道兄不是令我去遊說康熙,使其放棄與大秦教合作麼?我若不去覲見康熙,誰去遊說他?
今下情形雖險,但貧道有大任在身,卻不能就此推脫了去……”
“兩位道友出城以後,我與青苗會扮作二位道友的模樣。
在約定之日,前去麵見康熙。”蘇午笑著與邵道人說道,“屆時,我會親自遊說康熙,希望能有些作用。”
邵道人聞言還欲再言,蘇午搖了搖頭,神色嚴肅下來:“兩位道友的最大價值,並非是在今下,彆處另有要事需要你們兩位去做。
依我所言,當下儘快出城才是正事。….
而今情勢已近危急存亡之時,怎能在此地蹉跎性命?
二位還是先行離開,我另有重托於兩位道友!”
蘇午所言,叫邵道師沉默了下來。
一直未有聲言的素玨道人,蹙著眉道:“我們若是離開了,豈不是會置道兄與這位李姑娘於龍潭虎穴之中?”
“不妨事。
龍潭虎穴,也是要闖一闖的。”蘇午笑了笑。
……
京城外。
羊腸小道邊,幾顆野柳樹在寒風中顫抖著枝條。
野柳樹下,蘇午、青苗等四人悄然而立。
他們的出現沒有任何征兆,隻是天地間奔騰的劫運流淌至此,四者的身形便自黑漆漆的野柳樹下顯現了出來。
“道友,遠離京城以後,便以此符咒設法與我那幾個同門、親族兄弟、弟子聯係,和他們碰頭以後,他們自會告訴兩位,兩位接下來需要做些甚麼。”蘇午取出幾道符咒來,交到了邵道師、麻仙姑的手中,他眼神定定地看了二人一個刹那,旋而稽首行禮。
“道兄,保重!”
“保重!”
邵守善、素玨亦向蘇午稽首回禮。
蘇午沉默了一下,笑著道:“我自會保重,但亦請兩位道友,如置身劫波之中,莫要惜身。”濃重的不祥預感籠罩在邵守善、素玨的心頭,二人聽到蘇午如此說,已然明白當下情勢,確已然到危急存亡之時——若非如此,友人相互道彆之時,又何必以告誡友人‘不要惜身’作為道彆之語?!
二人重重地點了點頭:“一定!告辭!”
“告辭!”
蘇午站在路邊,目送邵守善、素玨遠行而去,黑暗吞沒了二人的身影。
他帶著青苗在野柳樹下消去影蹤,借助天地間奔湧的劫運,再度回到了京城之中。二人身影出現在距城牆不遠的一道牌坊下,蘇午方才定住身形,便陡然感覺到天地間流淌的劫運,在此瞬停止了流動,像是一張無形無色的網,覆蓋在了京城之上。
蒼穹暗藍。
城牆再高,亦難以與天相接,令飛鳥都難越過。
但在這個刹那,蘇午真真切切地感覺到——整個京城都在此時‘封鎖’了起來,而他與此間滿城百姓,都是被鎖在牢籠中的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