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雲翻騰,
居於紅雲之上的熔爐,此下化作了一座純紅滴血的廟殿!
而顯直置身於被金紅光彩席卷的大地上,仰頭看著那座不斷淌落岩漿般的鮮血的廟殿——大道紋韻如驚濤乍起——而身在這波濤中的顯直,赫然發現,自己化作了一尾遊魚——
滴血廟殿之中,一隻遍布血紅鱗片的人手倏忽拉長,穿過蒼濤怒波,朝著顯直抓攝而來!
顯直倉皇退避——
卻在此時,耳畔響起師父的聲音:“你的劍呢?”
她微微一愣。
師父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你的劍呢!”
劍……
顯直倏忽轉念,試圖拔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劍器以迎敵。
在此以前,
橫流紋韻江海之中,
一尾黑魚翻騰而起!
那尾黑魚一霎閃轉,轉瞬化作張牙舞爪的黑龍,盤繞住了已經瀕臨顯直頭頂的血鱗人手,猛力一絞——鮮血如瓢潑!
嘩啦啦!
猩紅血液在天穹中飆飛狂灑!
一刹那就將顯直所在的大道紋韻海洋染成鮮紅!
呈鮮紅色的海洋中,大道紋韻的濃鬱程度提升到了一個無以複加的地步——亦在此時,顯直終於拔出了自己新得的那一柄半無上級劍器,在這大道紋韻海洋之中遨遊!
滾滾紋韻向她的性魂、劍器彙集而去,
在潛移默化之中,提升著她的意,甚至淬煉著她手中的劍器。
她以為這是一場天大的災禍,
然而,
這場災禍在其師蘇午、師祖赤龍真人出手以後,已經變成了一場莫大的機緣!
那由遊魚化作的黑龍,在此刹已然絞碎了從天頂血紅廟殿之中伸出的血鱗人手,它身形蜿蜒,直朝天頂的廟殿飛騰而去——
而屹立於金雲之上的血紅廟殿後,
此時亦無聲無息地出現了一顆須發怒張的赤鱗龍首,那顆龍頭猛然張開血盆大口,將廟殿整個都吞入了口中——赤紅的身軀在大道紋韻雲層之中蜿蜒纏繞,不知有幾千裡長!
一紅一黑雙龍交相盤繞!
顯直耳畔浮現出師祖與師父的說話聲。
聲音細細碎碎,
但就像在她耳畔響起,
叫她能完全聽得清楚。
“看來這顆塑像頭顱,帶來的詭變,就是重演一次‘誘神坐胎’的過程?這座血紅廟殿之內盤繞的所謂神靈,應該就是祖師神韻!”赤龍師祖出聲道。
蘇午師父回道:“你為何將廟殿直接鎮壓了?
此下既然有機會,能夠試驗一下‘坐胎功’的玄妙,就該按部就班來試一試誘神、釣胎、坐胎的全部步驟才好,你將廟殿直接鎮壓了作甚?”
“你這豎子!
先前不是你告訴某,唯有以鬼神鍛法壓製塑像頭顱中複蘇的詭異,才最有利於鑄劍,最有利於鑄劍者?
某當下就是溝通自身背負厲詭的詭韻,施展這鬼神鍛法,孰知它這般不禁打,一下就被鎮壓了?
——誒!
對了!
先莫說某,那廟殿之中伸出魚鉤來,你不趁勢上鉤,被它釣走,反而把魚鉤連同釣竿都一齊絞碎了,你辦事辦成這樣,竟還好意思說老子?”赤龍師祖對蘇午師父大加斥責。
蘇午師父沉默了一陣,才道:“魚鉤指向你我,本也無甚問題。被它釣走也就算了。
但它指向顯直,顯直都不曾領會坐胎功之法門,若被魚鉤釣走,卻不是甚麼好事——是以我才以鬼神鍛法壓製……”
“嗬!”
赤龍師祖嗤笑一聲。
師祖、師父都沉默了片刻,
未有說話。
顯直心懷愧疚,未想到因為自己的原因,導致師祖、師父好似錯失了一場莫大的機緣。
她也不知自己該如何彌補,
隻得奮力汲取大道紋韻,鍛煉自身,磨礪劍器。
這時,
蘇午又向赤龍真人說道:“你當下先撤去鬼神鍛法的運轉,令那座廟殿顯現,我倆伺機而動,試看廟殿是否會再度伸出‘釣鉤’——能否進入那座廟殿之中,看來更關乎我等能否踏入‘天人交感’之境了,天人交感之境的玄妙,言語非能敘述其萬一。
其中流轉的一般神韻,或許不如廟係中的大道神韻。
然此種體驗,應當能與步入廟係采摘神韻的體驗一較高下!
現下我們既有這個機會,
天人交感的關檻近在咫尺——那不論如何都不應放棄!”
“聽你的!”赤龍真人應了一聲。
那拖曳著不知幾千裡長的身軀,在大道紋韻中遨遊的赤龍倏忽張口,將一座血紅的廟殿吐了出來,廟殿聳立於金雲之上,卻靜寂不動,再未有血鱗人手從赤金的門戶之中伸展出。
盤繞在紋韻海中的雙龍也不急躁,
各自化作一尾遊魚,
在海中周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