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主夫人王守節站在人群裡,聽到周博所言,她被黑布兜子包著的雙手緊貼在下腹處,很是緊張。
蘇午轉頭看向她,向她問道:“當時你與你家夫君帶著人脫離了大隊伍,深入密林中,在其中都經曆了甚麼?”
王守節向蘇午躬身行禮,聲音沙啞著道:“不瞞恩公,當時我身在馬車中,雖然跟隨夫君深入密林,但心裡甚為惶恐,不敢觀察外界情況,隻聽到外麵的動靜。
待到那些響聲止歇的時候,我才要掀開車簾,觀察外界情況——周鍋頭已經走上前來了,我已身處於密林外。
跟隨著我家相公的那些兄弟,都說他們在密林裡看到了一座高牌坊。
那牌坊上掛著‘人文始源,福澤社稷’的牌匾。
——荒郊野嶺一片深林裡,突然出現一座牌坊,大家怎麼看都覺得妖異,有心想避開那座牌坊去往彆處,但是大家夥每次避開那座牌坊,嘗試尋找新路之後,最後還是會回到那座牌坊前。
我家相公覺得當下可能是遇著了‘鬼打牆’、‘鬼遮眼’的情況,便燃放爆竹,做了種種嘗試,試圖嚇退厲詭,驅散‘自迷之心’,做那諸般嘗試,卻也無甚作用——萬不得已之下,有人提議大家沿途做記號,分頭尋路出去,相公同意了這個提議。
相公帶著我,領了十餘個兄弟從南方走。
其他人或從北方、或從東方、西方往外突圍。
但夫君一路做記號,沿著東方一路前行,走出去很遠,卻依舊在林中一片空地上,看到了那座牌坊。
他狠下心來,帶著大家穿過那座牌坊往外走——
穿過那道牌坊以後,未過多久,我聽到外麵響起一陣人吼馬嘶之聲,拉著我的壯馬明顯加快了速度,此後就出了那片密林。
——其他分頭尋路的兄弟,也都陸陸續續走出了密林。
他們皆稱,多番尋路無果,就硬著頭皮穿過了那道牌坊,之後就從密林裡走了出來。
唯有我的夫君失蹤在那片深林裡……”
王夫人說完話,低聲啜泣了起來。
周博眉頭微皺,欲言又止。
蘇午的意在此間彌散開來,無聲息地傾蓋全場。他眉心豎眼張開,眼中映照出王守節的身影——不論是以他如今之意,以及六天故鬼真瞳,都未有發現王守節在言語之時,情緒行止上有絲毫異常波動。
——從他的觀測來看,王守節言辭間並未撒謊。
他轉眼看向周博。
周博得到他的眼神授意,向王守節微一抱拳,轉而與蘇午說道:“當時東主夫人帶著一眾兄弟出現在密林外,我去詢問她具體情況之時,她並不曾提及在深林裡看到過一座牌坊的事情。
其餘兄弟,也均未提及此事。
那些人裡有不少與周某相交莫逆,一起出生入死。
這般重要的事情,他們卻沒有告知於我……”
周博說著話,眼神有些茫然。
“當時局勢緊張,妾身心裡擔憂夫君下落,心神恍惚,一時之間卻忽略了這件極重要的事情。”王夫人低聲說話,“至於其他兄弟,為何不曾將這般重要情形告知於周鍋頭,我實不知他們心中有何想法……”
周博搖了搖頭,未有說話。
經曆過馬幫內訌之前,他以為他與眾兄弟同在一條船上,大家都是一個心思。但此事過後,他卻多少有些心灰意冷了,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心思,他以為大家是一條心,其實卻不然。
他以為自己與對方相交莫逆,可以肝膽相照,對方或許並不這樣認為。
是以不將這隱秘事告訴自己,也不足為奇。
王守節與周博所言有頗多出入,但蘇午觀照二人心神性魂,俱未看到二人心神性魂間有絲毫異常波動——二人所言,好似都是真的。
蘇午神色平淡,看著周圍眾馬幫成員,出聲問道:“你們是如何得知,‘生死草’能解‘觀音土病’之症,七葉生死草能斷去病根?”
“我們經過那片災荒地域,就聽到了生死草能治療這種詭病的傳言。
此後進入密藏域,稍加驗證,確實發現傳言是真。”周博向蘇午回應道,“但傳言出自於哪裡,我們也不清楚。”
周圍馬幫成員紛紛點頭。
“你們手中可還存有生死草?”蘇午又問。
馬幫成員們麵麵相覷。
陳冰搖頭道:“生死草頗為稀有,我們亟需這種藥草紓解自身‘觀音土病’,往往是每至一地買來這種藥草後,就在之後二三日內用完了,我們手中並沒有多餘的藥草。”
蘇午看著陳冰、周博等人脫去鞋襪的腳掌。
幾人的腳掌已經被黃泥殼覆蓋,生死草的藥效已經消失。
“此種藥草,多在什麼樣的環境裡生長?”蘇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