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滿平靈子視野的燦爛光芒消褪了下去。
四下的環境變得幽暗。
原本就在自己身側擺放的火爐,此下已經消失無蹤。
她神色沉凝,看著對麵的安綱。
看到安綱身後站著一個美麗的婦人,那婦人的胸膛緊緊貼在安綱背後,‘她’的長發向下垂落,遮住了安綱的脖頸。
一雙畸形的、長著黑紫色長指甲的手掌,正捧著一張般若鬼麵,
將鬼麵固定在安綱的臉上。
‘羅生門的美婦相!’
看到那個美婦,平靈子瞳孔微縮,心中瞬間有了猜測。
她自幼生活於京都,
對於在京都一帶盤桓的厲詭‘羅生門’的各種傳聞,自然甚為清楚。
當下看到那端著般若鬼麵的‘美婦’,她在瞬息之間就判斷出了這個厲詭的大概身份。
平靈子不知道蘇午對自己做了什麼,
引致自身所處的環境都發生了巨大變化。
她坐在黑漆漆的城門洞裡,看到對麵的安綱顯然被美婦厲詭蠱惑了,神誌喪失了許多,
再轉眼看向蘇午——
那個卑鄙的男人背後,立著身形虛幻的武士。
武士胸口的血窟窿裡不斷淌出鮮血,
內裡更生出一隻慘綠鬼眼,鬼眼死死注視著那個男人,但它的眼光落在那男人身上,就被無形的力量消解了,無法被男人造成任何影響。
那個男人和安綱身後都站著羅生門裡的厲詭……
平靈子抿著嘴唇,看向自己身後。
看到背著一捆柴禾的樵夫,
樵夫腰間藏著一把精美的匕首。
此時,匕首不斷滴落黑血,點滴血液在它腳下聚成血泊,
腥臭的血水逐漸擴張,
往平靈子坐著的位置蔓延而來。
平靈子目光匆匆掃過其他區域,
看到了頂上高聳的、即將傾覆的城門樓。
見到城門樓上懸掛的、寫有‘羅生門’三個字的匾額。
城門樓下,
武士、樵夫、美婦、盜賊、行腳僧聚在此處。
兩個渾身被陰綠鬼火簇擁著的城門卒,看守在近處,監視平靈子等三人之間的花牌遊戲。
她渾身發寒,
眼神看向側方的男人,
終於明白對方所說的‘擺脫厲詭的掌控’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在無聲無息之間,自身早已落入厲詭的操縱中!
當身後的樵夫腳下血泊將自身包容進去,
自身或許也會變得和對麵的安綱一樣,神智難以保持清醒,徹底滑入厲詭開掘的深淵之內!
平靈子心中確信,
自己當下所見的種種畫麵,才是此下真實的世界。
她自己能夠判斷真假,不需要假他人之手。
“你想要我做什麼?
——隻要我們聯手,能夠脫離厲詭的掌控,我願意和你合作。”平靈子開口說話,她看到樵夫腳下的血泊,與自己之間的距離已不超過三尺。
說不定接下來自己的某個錯誤行為,
就可能導致這三尺距離被血泊瞬間漫過。
所以當下她每一步都必須邁得謹小慎微,不能出現任何差錯。
包括與對側男人的合作,
一定要有合作的必要價值才行。
“不是我需要你來做什麼。
而是你必須來配合我。”蘇午搖搖頭,說出鐵一般堅硬的話。
平靈子默然不語。
白皙的雙腮因為心中的憤怒而泛起紅潮。
蘇午看著她,接著道:“即便身處羅生門之中,我亦有絕對能力保證自己可以強行破開它的規律,脫離它的操縱,我是絕對的自由人。
閣下有這樣的能力嗎?”
他一邊說話,一邊將‘大紅蓮胎藏’、無上級太刀擺在身前。
極上、無上兩大太刀在身,
足以說明他的底氣。
更何況,他的實力不隻在兩把兵器之上。
平靈子低眉看了看身側的天邪鬼。
天邪鬼都被那個男人嚇得捂住了眼睛、嘴巴,現在更連耳朵都死死捂住了……
真是沒用的東西。
但是,連天邪鬼都被嚇成了這個樣子,其實已經說明對方實力遠超出自己。
他能做到的事情,
自己做不到。
“我做不到。”平靈子冷淡地回應了一句。
雖然實力比敵人弱小是一種恥辱,但更大的恥辱是不能正視自身的弱小。
“所以,你如若不願配合我,我解決事情,頂多增添一些麻煩。
但事情總歸會解決,
過程麻煩一些,其實無傷大雅。
作為給我添麻煩的代價,你會永遠留在羅生門內。”蘇午見這個女子竟然出奇地好溝通,語氣也就沒有那麼生硬,“若你願意配合我,我承諾你,可以帶你一起脫離厲詭的掌控。
我們雖然各自在源氏、平氏手下做事,
但畢竟本身並非此姓氏。
今日之爭,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此揭過。